躺在柔軟的被子裡,很快就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睡夢中,他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轉頭一看,心底有些驚訝。
沈鴻。
他怎麼會在這裡。
可沈鴻沒有看向他,而是正在一個小木牌上畫著什麼。
林飄探過頭去看了一眼,他在木牌上畫畫,畫了一隻狐狸和一隻鴻雁。
雖然隻是寥寥幾筆,卻把神態和特征都畫了出來,惟妙惟肖。
林飄站在原地,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左右張望了一下,就看見前麵有一顆巨大的古樹,上麵掛著很多木牌和紅綢帶。
“這棵樹叫三生紅娘,是三生姻緣樹,心誠的人,能在這裡求到三生姻緣。”
林飄聽見沈鴻的聲音響起,側頭看向他,一回頭,便看見他神色溫柔正望著自己。
那溫柔的眼神看得林飄一愣。
此刻沈鴻幾乎在發著光,溫柔,含笑,如此深刻的在愛著他。
而他也感受得到,自己在沈鴻眼中也在發著光。
林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見沈鴻,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意識到這是夢,但這縷意識又很快被淹沒,有些茫然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周身的一切變得很快,像個萬花筒一樣,他仿佛站在一條漆黑的河流之中,沈鴻在身旁陪著他往前走,身旁的景色是怪異破碎的。
兩盞金魚燈在來回的流淌著,水稻在生長,春草在腳下發出嘈嘈切切的生長聲,矮樓變高塔,他突然站在高塔上,俯瞰著巨大的城池,彩畫風箏布滿了天空,像鳥遷徙一般飛來。
沈鴻牽著他的手,他也牽著沈鴻的手。
心裡有個聲音。
不能放開。
不能放開。
要一直抓住對方。
許諾過,會一直走下去,
在歲月的長河中,在輪回中,無論多少年,會想起承諾,會抓住對方。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睜開眼便看見自己正拿著一支花枝,淡粉的花苞點了點沈鴻的鼻尖,沈鴻似乎已經不是少年人了,他看著成熟穩重,氣質雍容,讓人移開不目光。
林飄聽見自己的聲音。
“這次道長回來,倒是說了不少,如果真的有輪回,那你我可要好好的經營,可知活著就要下功夫,你我多積福德,下輩子少受磋磨,不要走散了。”
沈鴻笑了笑:“飄兒這便嫌膩歪了?我在眼前也不要,想著下輩子了,可還是覺得少年人才最好。”
“你便賣可憐吧。”
沈鴻也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個人牽著他的手。
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孩。
那人的手柔軟溫熱,而他的手格外的冰涼,那隻手便是所有的溫暖來源。
那雙手牽著他走過滿是黃土矮屋的街道。
踏過一塊塊長滿青苔凹凸不平的石板。
走過長街,玉階。
景色在快速的變幻著,那雙手有茉莉花的香氣。
他隱約似乎聞到了,他說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茉莉花的香氣,染著他的體溫。
那雙手的溫柔,那雙眼眸看過來時的問候。
指尖輕點他的鼻尖,撫過他的額頭。
喂到嘴邊還冒著熱氣的小吃食。
他看不清那人的臉。
但他知道,那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人。
夏日薄衫下曼妙的身影。
風吹過他的發絲,他風中卷曲的發絲都像一首詩。
道路永遠是寬闊的。
他感受到了愛,濃烈的愛。
不是他給這人的,是這人給他的。
自由的選擇,無條件的愛。
他想要把這份愛,變得更緊密,更私有,由他緊緊擁在懷裡。
一側頭,手中牽著的手已經變成了紅綢,他牽著那柔軟的紅綢,一步步踏上台階。
他不知道這條路走向哪裡,通向何方,但他不能放開這個人的手。
他知道,他不能放開,他得緊緊握著他的手,一直往前走。
洞房花燭,他走向前,玉如意揭開蓋頭,挑起那滿繡紅綢布,露出一張白玉的臉來,正抬眼帶笑看著他。
“沈鴻。”
他眼眸澄澈璀璨如星辰,臉上淡淡一層粉,唇塗得粉潤朱紅。
沈鴻看著麵前這個讓他深深迷戀的人。
想要讓他永遠永遠,執手一直一起走下去的人。
是林飄。
他最愛的人,是林飄。
在這屋子中,他穿著春日的長衫,手中正擺弄著奴仆送上來的花草,他在側頭笑著對他說:“真的有下輩子嗎?”
“或許有。”
“那我會把你記在心裡的。”
他看著那雙帶笑的眼眸:“我亦會一直記得飄兒。”
林飄笑了笑:“那挺好,咱們都是對方心尖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