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星夜漫聊, 夜深入睡。
到了第二日,正是休沐的日子, 沈鴻便留在家中,給林飄畫飛行棋。
飛行棋雖然已經畫得差不多了,但隻是一些簡單的格子和寫著文字的獎賞和懲罰,沈鴻打算添上幾筆,給空白處都畫上一些小裝飾畫作為裝點,如此看著精致一些,免得攤在桌上顯得太寒酸。
沈鴻在書桌上畫著畫, 林飄便在一旁端著茶杯看著,沈鴻的喜好並不複雜, 不喜歡太過繁複華麗的東西, 隻簡單的畫上一些花鳥,裝點上顏色,一支花,一些留白, 便讓普普通通的棋布變得生動起來。
林飄喝著茶:“早上就收到消息,說小月和他相公要過來拜訪我們, 估計現在也該到了。”
沈鴻點點頭:“添完這一筆便不畫了, 餘下的明日再慢慢描也並不遲。”
林飄道:“說起來他倆也沒少來拜見我們, 隻是總也有個由頭,節日生辰之類的, 小月經常回來,他相公卻不是無緣無故就來的, 或許和咱們上次去國公府的事有關。”
沈鴻放下筆,蘸滿墨汁的筆放在墨玉筆擱上:“若是因上次的事,他便不會來。”
林飄一想也是, 便不在思索。
沒過一會,夏荷就來稟告:“小月姑娘和姑爺已經在府門口了,這會應該已經進來了。”
“備好他們愛喝的茶,叫他們來這邊見。”
夏荷點頭去通傳,沒一會人便過來的,小月和他並肩走在一起,小月笑吟吟的,瞧著今日很開心,他也笑吟吟的,麵色白淨,為人隨和,一路走來,到了麵前便躬身行禮。
“沈大人,沈夫人。”
“不用多禮。”
小月這個相公,人很溫和,性子很好,這個是他的長處也是短出,人好,他們基本個個都喜歡,聊得來,好相處,但也是人太好了,性格軟了一些,又不擅長官場上的來往交際,在事業上沒有什麼大的發展。
但因是國公府這樣好的出身,有小公爺這三個字在身上掛著,自帶三分貴氣也沒人敢惹他,詩書又不錯,沒事喜歡詠一詠花草樹木太陽月亮,是個好脾氣的藝術男,算得上倜儻,又有生活情趣,兩人在一起,一個敲算盤,一個詠算盤,也算相得益彰。
見禮坐下,又聊了聊家常,沈鴻和林飄不經意間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林飄想要單獨和小月說說話,便站起身,讓小公爺陪他出去走走。
小公爺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同林飄告退,又同小月說了兩句話,低著頭輕著聲,也不知道囑咐了什麼。
待到人離開了,林飄才看向小月:“可是國公府有什麼事?”
小月一聽林飄這樣問,臉上的笑容就要壓不住了:“自然是有事!”
林飄看她的表情,看來是好事,還是大好事。
小月道:“小嫂子你不是幫我把那通房打發走了嗎,後麵我給她安排了婚事,也是妥妥帖帖的,送了一對簪子,給了幾錠喜錢,樣樣都商議好了,母親卻是心裡難熬得很,不過人都說了要送出去,她哪裡敢再反口,豈不是想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她心中怕惹得你又察覺,自然不敢做,便暗中的找夫君哭訴,她自然也有幾分手段,也不說自己不高興,隻說心疼相公,在那裡委屈歎氣,擦一擦那麼一點淚水。”
林飄點頭:“倒是很會拿捏人,哭起來反而容易惹人煩,隻自己窩在旁邊委屈傷心歎氣,反而叫人瞧著覺得可憐。”
“可不是,但相公才不吃她這一套,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對付相公的,相公是個心眼好的人,一直覺得母親肯定是為他好,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惹自己的母親不快,若是不聽話叫她這樣傷心起來,自己也會覺得羞愧,但偏偏有了這次的事,反而叫相公一下如同當頭棒喝一般醒了。”
“咋了?”林飄坐直了身體,沒搞懂怎麼就當頭棒喝了。
“這事還是相公回來聽我說了這事,他也覺得欣喜,我說母親也願意,什麼都沒說,十分的讚同,全心全意的為咱們打算,他聽我這樣說覺得有些奇怪,但也隻說母親終於想開了,結果第二天母親就把他叫過去,又做那食不下咽,唉聲歎氣又不肯說的樣子,相公也不愚鈍,之前沒機會看清,這一下便琢磨出味道了,回來便和我感慨,他隻當母親多愁善感,太過辛苦脆弱,現在想原來隻是哭給他看的。”
林飄驚訝了一下:“他能看出來倒也不容易,有的看了出來的,都還愛裝傻。”
“相公是個忍不得欺騙的人,否則他便不會如此厭煩官場了,但那畢竟是母親,他也不能指責,後麵母親看過往一向有用的招數,如今竟然沒效果了,便想要找機會正式的哭一場,相公卻是始終不愛搭理。”
小月當然知道其中有個最關鍵的關竅,便是相公一直很重視孝道也是因為他始終相信,母親是愛他為他好的,如今因為這件事,他夜裡難寐,忍不住同她道。
“小月,母親此事最叫我傷心的是我從小到大,不管我說什麼,她都不會理睬,隻一味的為我好,我想她如此堅定,總有她自己的道理和堅持,我若駁了她,豈不是叫她難堪,可小嫂子過來,便連一句駁斥都沒有,隻不過是表示了一下不應該,得送走,這樣最簡單的話語,她便連連讚同,應聲附和,一句多的話都沒有,原來這些事,隨意都能駁掉,也並非就要了她的命,可是這十幾年來,說了一遍又一遍,她卻從沒聽進去過,想來實在叫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