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說是段家這種從祖輩就延續下來的冷血。
裡頭有護士在看護,段柏庭下樓抽了根煙。
今天是小年,到處都很熱鬨,甚至連醫院都開始有年味了。
有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在遠處家屬的陪同下吃著餃子,有說有笑。
段柏庭也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
有得有失,既然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中,享受了種種便利與優待。
理所當然會失去一些。
他倒是不算貪心,既要還要。
反正這些年在國外也沒有吃餃子的習慣,小年和春節於他來說,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期。
一根煙抽完,他又點了一根。
才剛點燃,接到看護打來的電話,老太太醒了。
他隨手掐滅了煙,待身上的煙味散乾淨之後才上去。
老太太不肯與彆人說話,唯獨看見他了,才費力開口。
“我沒事兒,讓他們幾個先回去休息。”她眼神心疼,“你也是,都多久沒合眼了?”
段柏庭搖了搖頭,看了眼輸液袋的餘量,剩不了多少。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奶奶答非所問:“聽說婉月回滬市了,你也該過去看看。”
她對自己這個孫子總是放心不下,對身邊人太過防備。
戒心太重,日後隻會落個孑然一生的下場。
“宋家那個丫頭是你爺爺親自替你選的。算過八字,她旺夫。你哪怕不喜歡,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奶奶現在的狀況很不對勁,說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段柏庭按下鈴叫來醫生。
裡裡外外都忙得不可開交。
最後也不知是誰說了句:“讓親屬都進來吧。”
這話有幾分交代後事的意味。
很奇怪的是,看著親人在麵前死去,段柏庭並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
他隻是有些唏噓,一條生命在自己麵前泯滅。
上一秒還同自己說話的人,下一秒便沒了呼吸。
說他冷血也好,說他感情淡薄也罷。
他也確實沒有落下一滴眼淚。
--------
等著他來處理的事情更多了。
祖母的葬禮和出殯,還有祭祖。
按理說,作為他妻子的宋婉月理應在這種場合出現。
可段柏庭簡單一句“她沒空”
就打發了。
段柏庭不想讓她牽扯進這攤爛泥中。
他是她的丈夫,應該保護好她,而不是讓她也目睹這些汙穢。
沒人覺得是宋婉月沒空,隻當是這段婚姻毫無感情。
或許在段柏庭眼中,她連過來的資格都沒有。
於是對於這位宋小姐,更是充滿憐憫。
段柏庭的名聲太差,凡是站在他對立麵的,要麼是好人,要麼就是可憐人。
他給宋婉月打了一通電話,並沒有說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而是告知她自己暫時走不開,可能短期內沒辦法去滬市。
宋婉月雖然遺憾,也沒多說什麼。
她知道他很累,聲音就能聽出來。
嘶啞低沉,不是熬多了夜,就是抽多了煙。
可他對任何事物都不上癮,煙酒都是。
如此不節製,隻能是用來解乏,或者心情欠佳。
宋婉月擔憂的問道:“需要我過去陪你嗎?”
“不用。”他低聲笑笑,“你來了我還得空出時間照顧你。”
她輕輕哼了一聲,言語傲嬌:“我能照顧好自己。”
傲嬌完她又開始關心他,累不累呀,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呢。
聲音嗲裡嗲氣,就連關心他也是在撒嬌。
前麵鋪墊那麼多,就是想問出那句:“有沒有想我呀,我可是每天都在想你的,想你想的茶飯不思。段柏庭,你不能趁我不在身邊,就偷偷看其他女孩子,我會難過的。”
他心思太重了,對誰都滿是防備,也正因如此,情緒從不外露。
沒人能猜中他真正的想法。
唯獨宋婉月,她像是他的天然克星一般。
她從來不會費力去猜,也不會將情緒藏在心裡,自己受罪。
哪怕是在他這兒受了一丁點委屈,她都會直接說出來。
撒嬌耍無賴,要不就是一哭二鬨。
他不哄,她就哭。
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哭到他哄為止。
演技拙劣,但他又次次都落網:“沒看。”
宋婉月洋洋得意:“也是,娶了我這種大美女當老婆,哪來的心思朝三暮四。最近是不是每天晚上想我想到偷偷看我的照片呀?我朋友圈更新了很多新照片喲,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自誇起來沒有半分羞意,理直氣壯。
也確實有這個底氣。
段柏庭撣了撣煙灰,笑了笑,沒答話。
宋婉月神神秘秘:“你去看看嘛,萬一有驚喜呢。”
架不住她一直催促,他將手裡還未抽完的那支煙擱在煙灰缸上,將通話按成免提,點開她的朋友圈。
最上麵那張照片更新於三分鐘前。
是她穿著吊帶睡裙,一隻手勾著肩帶,輕輕下拉。
沒穿內衣,酥-胸半露。
形狀很好看,飽滿圓潤。
鎖骨深邃而精致,肩膀沒有半點多餘的肉,線條纖細。
她的皮膚真的很白,白到在有暖氣的房間內,甚至能被溫出薄薄的一層淺粉來。
裙擺下,兩條細長的腿筆直好看,光腳站在雪白絨毛的地毯。
她是對鏡拍的,性感純欲。
段柏庭眼神黯了黯,長按照片保存之後,聲音低沉:“刪了吧。”
他不想乾涉她過多的私生活,可想到彆人也能看到。
那種莫名的煩躁情緒攪的他心神不寧。
宋婉月聲音軟下來,嬌嬌糯糯:“我設置了,隻有你一個人可見。”
他呼吸一頓,叼著煙,狠狠抽了一口。
加入沉香條的香煙,味道獨特,靜心凝神。
很多時候哪怕他不願意承認,但一向克製隱忍的自己,也開始對某種東西上了癮。
深入骨髓。
相隔一千多公裡,她又開始和他撒嬌,說自己早上多吃了一個雞蛋。
被那張照片,和她的話勾起來的異樣,在抽完一整支煙後,終於有緩和的跡象。
“是嗎。”
似乎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她又加大音量重複:“多吃了一個雞蛋哦。”
她生平最討厭吃雞蛋,哪怕是牛丼飯上的溫泉蛋,她多聞一下都會想要吐。但吃雞蛋對身體好,所以從小爸媽就總是變著法的哄她吃。
手機那段安靜了十幾秒。
“嗯,很乖。”他誇她。
宋婉月終於滿意了,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
心裡有一百隻小鹿在砰砰亂跳。
她欲言又止,“庭庭,其實我......”
他安靜等著,甚至還拿起遙控將室內恒溫也關了。
哪怕那點雜音微乎其微。
四周靜的可怕。
宋婉月抿了抿唇,聲音染上羞意,故意說一半藏一半。
“算了,我......說不出口。”
她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然後心滿意足地從床上坐起來。
這種幼稚的撩撥手段,對待彆人可能顯得老土了點。
但對段柏庭這種禁欲古板的人來說,那可是絕殺。
她故意拿著手機等了好幾分鐘,營造出一種自己在一番糾結為難之下,才終於鼓起了勇氣。
【宋婉月:為什麼你一誇我,我的心臟就跳得好快,臉也好紅。】
【宋婉月: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她還在後麵加了一個發燒的小兔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打哈欠的動態表情。
明明是為了撩他才故意這麼說的,可不知道為何,等待段柏庭回消息的這段時間內。
她的心臟的確越跳越快,臉也越來越紅。
她將臉埋進枕頭裡,表情嬌嗔。
哼,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