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段柏庭那條讓她回去休息的信息沒有得到回應,他直接打來了電話。
宋婉月盯著屏幕上方的來電顯示,故意等了一會兒才接通。
手機放在耳邊,男人暗啞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與她看著那幾行文字,腦補出的溫和語氣完全不同。
現在的段柏庭似乎非常低沉,那種讓人為之膽寒的壓迫感,哪怕是相隔甚遠,還是被她清楚的感受到。
“還疼嗎,疼的話就回去休息。工作可以往後推一推,不急。”他說。
宋婉月聽出異樣,呼吸下意識放慢。
“你.....是醒了,還是沒睡?”
他如實答:“沒睡。”
宋婉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直接問他,還是拐彎抹角的問他,亦或是,旁敲側擊的問他?
好像都不太合適。萬一他真的是因為這件事而徹夜不眠,自己此舉豈不是火上澆油了。
段柏庭又點了一根煙。
宋婉月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聽見打火機砂輪摩擦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了。
與此同時,他輕聲咳了咳。
宋婉月當即眉頭就皺起來,不大樂意:“你都咳嗽了,還抽煙。你這是什麼意思呀。”
他不動聲色地將問題拋回來:“和你胃疼還喝冰咖啡一個意思。”
“……”
宋婉月自知理虧,想反駁都反駁不回去。
正好小何吃完午飯回來,拿著手機問宋婉月:“你是不是被封殺了。”
宋婉月還深陷在該如何回應段柏庭那句話的為難中,一秒被小何的話拉回現實。
表情還有些懵懵的:“什麼封殺?”
小何點了幾下手機屏幕,然後翻轉對準她:“關於你的所有熱搜突然就消失了,網上搜你的名字也查不到一點信息,相關詞條點進去也是一片空白。就連你本人的賬號,都得通過彆人的艾特和轉發才能點進去。搜都搜不到。”
宋婉月平時會刷微博打發時間門,但對這種東西不大了解。
“這種就是封殺嗎?”
小何手裡拿著一隻冰棍,咬了一口,搖頭道:“你又不是網紅。可能是有誰看你突然大火不爽吧,所以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彆人不再關注你。不過還真是大手筆啊,又是撤熱搜又是禁詞條的,動靜這麼大。沒點背景估計都做不來這麼多。”
宋婉月回味過來他話裡的意思,遲疑幾秒後,詢問段柏庭:“是你做的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宋婉月便認準了這件事是他做的,她抿著唇忍住笑,故作不解:“為什麼呀,我說我的評論漲幅怎麼突然變慢了,就連私信喊我老婆的都沒昨天多了。”
她明顯聽見那邊變得粗重的呼吸,隱約還有後槽牙咬緊時的細微摩擦聲。
宋婉月樂於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滑動鼠標翻看自己的微博:“上一條私信都是半個小時前的了。”
那邊又不說話了。
宋婉月萬分苦惱,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自己不在他身邊呢。她好想親眼看看他吃醋的樣子。
雖然有點惡趣味,但也懂得凡事點到為止,宋婉月把自己的微博賬號和密碼發給他。
將“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發揮的淋漓儘致。笑聲甜膩的哄著他:“你要是不喜歡,你就直接登我的號,想刪除誰的評論就刪除誰的。”
這話似乎起了效果,段柏庭狠狠抽了口煙,隨即將其掐滅。
他看一眼腕表時間門,距離待會的直播還剩三個小時。
總台的直播采訪,原本他隻答應了采訪,結果對方昨天打來電話賠罪道歉,說是自己的工作失誤,將直播采訪聽錯了,弄成采訪。
隻能今天再補采一次。
段柏庭這人討厭麻煩,但沒有為難彆人的癖好。
所以點頭同意了,但也僅此一次。
電話掛斷後,他又睡了一個鐘,然後起床洗漱。
電視台那邊帶著設備過來,原本的時長一個多小時,段柏庭隻給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門。
采訪結束後,他去了趟總部。
航班早就從明天轉為今天下午,在最快的時間門內處理完公事,他乘坐上開往機場的車。
手機拿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打掌心。
思忖良久,他還是點開了那個今天剛下載的軟件。
登上宋婉月發給他的賬號。
才剛登上去,消息那一欄顯示999+
他將其點開,私信處,幾乎都是紅色的未讀提醒。
滿屏幕的老婆,讓他都快不認識這兩個字了。
他甚至不用點開看,就能猜到大致內容。有些發自拍的被他直接拉黑了。
他繼續往下滑,滑著滑著,動作就停了下來。
在那一堆紅色的未讀消息中,其中一條單獨被點開看過的私信就格外顯眼。
段柏庭猶豫了一會,將它再次點開。
對方的頭像和宋婉月的很像,都是月亮。
他在私信中對她那次的庭審提了一些中肯的建議,很專業。
語調措辭都用的恰到好處,絲毫不會讓人有被陌生人教育的不適感。更像是一個溫柔的學長指出自己的錯誤,然後誇一句“你很好,並且可以做得更好”
所以宋婉月回複了他。
【謝謝建議(*^_^*)】
這四個字異常刺眼,將他本就睡眠不足生出血絲的眼睛,刺的更紅。
這麼多條私信,她唯獨隻回複了他。
段柏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移到其他地方。於是他進入對方主頁,看見他上一條微博帶的定位,就在與公司相隔不足千米的律師事務所。
並且還是宋婉月曾經提過一嘴,說想去實習的那家。
段柏庭眼底陰翳的神色越發厚重,手機在他手中似乎都要被捏變形了一般。
他繼續翻。
翻著翻著就收了手。
抬手撐額,按了按太陽穴。從淩晨到現在,他一直忍著,醋意封閉在體內獨自發酵。他善於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看著並無異常。
實則早就暗潮洶湧,平和之下隨時都有可能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這人男人不過是往他身上壓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也懶得再忍了。
此次過來的,除了司機和特助,還有公司法務。
特助已經先一步去了機場,此時委派過來的,是訴哥。
他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安靜的車內,他聽見車後,男人低沉的聲音,不輕不重爆了句粗。
“操。”
不光訴哥,司機也徹底愣住。
這是自己在他身邊任職多年來,第一次聽見男人說臟話。
平日穩重內斂,情緒穩定,連動怒都少有。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從容自若。
可是此刻。
他摘了眼鏡,隨手一摜。狠狠撞上閉攏的車窗,最後摔在車內腳墊上。
司機和訴哥紛紛默契地眼觀鼻鼻觀心,唯恐弄出一點動靜來。
段柏庭毫不猶豫地拉黑了那個人,然後點開主頁右上方的加號,選中保存在相冊裡的結婚照。
動作一氣嗬成。
言簡意駭的五個字。
——已婚,望自重。
直接按了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