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又新上了幾盤茶點, 是老先生另外叫的,看他這架勢,明顯不想太早放人。
半個小時前段柏庭就提了,待會可能要提前離場, 老婆在附近聚餐, 他得去接人。
這會要接的人都過來了, 也沒了提前離場的理由。
老先生笑著指了指那幾盤賣相極好的茶點:“茶果子,嘗嘗看, 小姑娘應該喜歡。”
宋婉月嘗了一塊, 好看是好看, 就是太甜了。
她喝了好幾口茶才將那股子甜膩給壓下去。
段柏庭看她這副樣子,覺得好笑,唇角往上揚了揚。
在場的要麼是老頭, 要麼就嚴肅板正的仿佛外出公乾。同事的視線更多則放在段柏庭身上。
那個就坐在她們桌對麵的男人,氣質看著雖然帶著冬夜的寒,但因為唇角輕微上揚的弧度,也算是多出幾分溫和。
目光卻一直放在宋婉月身上。
同事看明白了。
“我感覺那個帥哥也對你有意思, 他一直在看你。”
宋婉月一挑眉,朝前看去, 段柏庭端著茶杯, 目光放在她身上。
毫無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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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了散場, Roman說先送同事回去, 同事拉著宋婉月:“一起吧。”
Roman笑了笑,看了眼一旁被汪老拉著說話的段柏庭。
表麵維持的禮貌是有的, 但整個人顯得有些意興闌珊。視線也頻往這邊看。
從剛才到現在,他的目光幾乎都在他們這邊。
也可以說,是在宋婉月身上。
Roman還是有點眼力見的:“你還擔心她沒人送?行了, 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兒。明天早點去公司,彆遲到,有會要開。”後麵這話,是看著宋婉月說的。
場子終於散了,宋婉月先行一步去了外麵。
段柏庭沒多久也跟了出來。身側已經沒了人。
冬日晚上風大,寒氣也重。段柏庭見她裡三層外三層穿著,快把自己裹成一頭熊。
“最近還算聽話。”溫和的語氣,似讚許。
宋婉月不以為意:“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穿這麼多。抬手都費勁。”
說著,她還刻意伸手比劃了一下,動作的確有些笨拙。
段柏庭笑了笑,攬著她的肩,往外麵走去。
車就停在路邊,此時司機坐在車上等著。
他看了眼遠處還算繁華的街道,停下腳步,突然不想就這麼回去。
於是他問:“要不要去附近逛逛?”
“好啊。”宋婉月自是一口應下。
她不愛運動,但喜歡逛街。上學那會兒,體育課慣例跑三圈,她一圈就想哭了。
但如果是逛街,她和靜香可以從早逛到晚,一句累都不喊。
胡同外的物價和這兒的房價完全不成正比,沿路都很熱鬨,賣的也是些小玩意兒。
自己做的手工,均價幾十的衣服,還有一些街頭小吃。
風一吹,煙霧就往人堆裡飄。
段柏庭不動聲色的和宋婉月換了方向,避免她被煙霧嗆到。
她卻絲毫沒注意,一門心思都在那些小攤上。
“你以前逛過這種路邊小攤嗎?”
宋婉月不愛看路的毛病又犯了,旁邊人來人往的,稍不留神就被撞到。
段柏庭一手攬著她的肩,讓她儘可能地靠著自己。
伸手在她跟前揮了揮,散開那些飄來的油煙。
“沒。”
他其實不大喜歡這種熱鬨,覺得太過聒噪。加上人多,也擁擠,難免會碰到。
宋婉月卻顯得尤為興奮,說他平日裡就是不夠接地氣:“不然你那些下屬怎麼那麼怕你。你整天冷著一張臉,高高在上的樣子,誰看了不怕?”
整天冷著一張臉,高高在上?
段柏庭沉吟幾秒,有嗎。
當事人毫無察覺,甚至覺得自己還算和藹可親。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公事公辦,嚴厲點無可厚非的。
至於私下,他對待下屬員工已經很寬容了。
加班自願,加班費也是按照業內最高水準給的。更不用提獎金和假期。
宋婉月聽到他說出“和藹可親”四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快笑掉大牙了。
“和藹可親?就你?”語氣竟然帶著幾分輕蔑。
下過雪的冬夜,冷風蕭瑟。
段柏庭不滿她當下語氣,伸手在她雙頰捏了捏。淡聲反問道:“不是嗎。”
她搖搖頭,這人還真是,對自己嚴重缺乏認知。
正好前麵有賣男裝的,旁邊立著一塊手寫的牌子。
——全場五折,八十八元起。
宋婉月走過去,拎起掛在最外麵的那件外套,放在段柏庭身上比劃了一下。
“感覺還挺合適。”
段柏庭低頭看了一眼,一件深灰色夾克,胸口繡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圖案。
像老鷹,又有點像犬類。
正在棚裡吃飯的老板見有客人來,連忙放下手裡的碗筷過來,笑意盈盈的介紹道:“這件可是今天到的新款,總共進了十件,白天就被買走了九件。你們運氣好,這是最後一件,我剛掛出來,再晚點就被彆人買走了。”
宋婉月用手摸了下衣服的厚薄,還挺厚的。
於是她問:“老板,這衣服多少錢呀?”
老板做服裝生意多年,對麵料做工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二人不論氣質還是穿著,明顯是有錢人。
肥客自然得好好宰:“看你實在喜歡,給你打個折,一口價,五百。”
段柏庭正要掏錢,他不想在這兒多待。
錢夾內的紅色紙鈔抽了一半,他聽見宋婉月甜美的聲音在嘈雜夜色中響起:“五十。”
段柏庭:“......”
宋婉月最終以一百的價格買下了這件外套。
她告訴段柏庭,像這種小攤都是亂叫價,就得往低了砍。
她似乎很開心,將這件外套平舉著,正看反看,還不時放在他身前比劃一下。
她笑起來時,眼角總會輕微往下彎,透徹清亮的眼眸,仿佛一眼就能往到底。
見她笑的這麼開心,段柏庭便也淡淡笑開了,將人摟在懷中:“有這麼高興嗎?”
“當然啦。”身高差異的緣故,她的頭頂隻能碰到他的肩,臉則埋在他的胸口。
哪怕隔著大衣,她依舊能夠感受到他強勁而有力的心跳。
“這是我們第一次逛街。”
段柏庭摸了摸她的頭:“還有第二次,第三次。隻要你想,我都會陪著你。”
宋婉月整個人全躲進他的懷裡,撒著嬌:“庭庭,冷。”
聽明白她的意思,段柏庭無奈一笑,敞開自己的大衣,將她裹進來。
“還冷嗎?”
她動了動:“又有點熱了。要不稍微鬆鬆?”
段柏庭便擁的更緊。這次也不縱著她了:“那就熱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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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月花一百給段柏庭的買的那件夾克,最終出現在家裡的衣櫃。和他那些動輒六七位數的純手工高定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也確實穿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過於粗糙的做工導致走線開裂,這才從衣櫃內退休。
宋婉月的事業已經走上了正軌,前些日子接手的案子,在鄉下。
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連接河岸兩邊的橋因為早年沒有得到許可,現在要拆除,不許村民過。
可那是去鎮上的唯一一條路,被封之後他們隻能多花費兩個小時繞山而行。
宋婉月是下午的高鐵,三小時後再轉乘專門大巴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