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戚婉月正在撫琴,婢女稟報宋縕白上門來了。
戚婉月動作停下:“我阿兄他們呢?”
“大爺去營裡了,二爺去官署,隻剩三爺還在府上。”
“去叫我三哥打發他,悄悄打發就好,不必驚動我母親。”
“是。”
“慢著。”想了想,戚婉月吩咐:“先請我三哥過來。”
“是。”婢女離去。
戚婉月上頭有三個兄長,這三個兄長從小就寵戚婉月,這也便是戚婉月性子恣意驕縱的原因。這回戚婉月毅然回娘家,兄長沒一個勸她回襄陽侯府的,皆是要她安心住下來。
三兄長戚元盛過來,戚婉月交給他一封信。
戚元盛展開,發現是一份擬好的和離書。
他問:“阿妹真想好了?”
“想好了,”戚婉月說:“回家的那日就想好了,遲遲未拿出來隻是舍不得我的阿黎。”
她低頭,眼睛微紅:“可我又得忍受到什麼時候呢?早知會是這麼個結果,當初寧願不認得他。”
“阿妹莫哭,你想和離就和離,所幸你還年輕,和離後找個比他更好的。”
戚婉月破涕為笑:“什麼還年輕,彆取笑我了。三哥快去吧,將人打發走,斷了這事,我想離開京城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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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宋縕白等了許久,總算見有人出來。
隻不過來人不是戚婉月,而是三舅兄戚元盛。
他拱手:“舅兄,婉月呢?”
“她並不想見你。”戚元盛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宋縕白動了動喉嚨,說:“我來有事想跟婉月說。”
“有事才來,沒事你就壓根兒忘了有這麼位夫人?難怪她不想與你過下去。”
“舅兄,煩請代我通傳句話......”
“宋縕白,”戚元盛看他渾身不得勁:“我當初怎麼瞎了眼讓妹妹嫁給你這種人?”
宋縕白虛心認錯:“是我這些年對不住婉月,讓她受不少委屈。請舅兄傳句話,隻要能見婉月一麵......”
“你彆想了,”戚元盛擺手:“我剛從阿妹那過來,你猜她說什麼?”
宋縕白靜默聽著。
“阿妹說,早知會是這麼個結果,當初寧願不認得你。”
宋縕白心頭一痛。
“還有,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你趕緊簽字吧。”戚元盛將書信遞過去,示意小廝端筆墨來。
宋縕白渾身僵住,隱隱猜到是什麼東西。
果然,戚元盛展開給他看:“阿妹已經決定與你和離,你趕緊簽字就離去,莫要耽誤她日後前程。”
宋縕白盯著那封和離書,上頭的字個個認得,卻個個陌生。
小廝端筆墨上前:“宋老爺,請。”
宋縕白遲遲沒動作。
他緩緩笑起來,神情落寞。
半晌,開口道:“我不簽,你去問問她,即便不顧戀舊情,難道就不顧念阿黎了嗎?”
“還有,你再去問問她,”他聲音低啞:“當初相思一夜梅花鬢,這麼些年,可還記得?”
說罷,他轉身。下台階時,不慎踉蹌跌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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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藹藹,宋縕白狼狽歸家。
阿黎等在燭火中,見他來,忙滑下椅子跑過去。
“爹爹,你回來了?”
走近後,她捂著鼻子:“爹爹今日又喝酒了?”
宋縕白蹲下來:“阿黎用膳了嗎?”
“嗯。”
“阿黎等爹爹做什麼?”
阿黎說:“我今日隨容辭哥哥去靜香書院玩了,還摘了一筐荔枝回來。爹爹吃到荔枝了嗎?甜不甜?”
宋縕白喉嚨動了動:“甜。”
阿黎歡喜揚唇,又說:“我今天還拜師了,我的師父叫介白,容辭哥哥說是個很有學問的人。”
“介白?”宋縕白認真想了想,詫異問:“可是位清貧老先生?”
“嗯。”阿黎點頭:“是的呢,容辭哥哥說我拜他為師,以後就能去靜香書院讀書了。”
“好好好!”宋縕白摸了摸女兒腦袋:“容世子安排得好,讓他費心了。”
“爹爹,”阿黎臉上的笑漸漸淡下來,問:“娘親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聽聞此,宋縕白喉中一陣哽塞,眼眶慢慢發紅。
“阿黎,”他倏地將女兒抱住:“爹爹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