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晟走後,梁闌玉的隊伍又休息了一陣,就繼續前行了。
梁闌玉始終沒有坐進車裡,而是騎著馬慢悠悠地跟在隊伍邊上,默默觀察著她新得的兩撥甲士。
到了傍晚,眾人再次停下,紮營做飯,準備露宿。
梁闌玉把陸春、阿夏、阿秋三人叫到身邊來,小聲問道:“你們今日看下來如何?”
這三個人是她最信賴也最親近的三個。出發前,她交給了她們一項特殊的任務——讓她們觀察兩隊甲士內部的人際交往情況,有無小團體、有無落單的“孤狼”等等。
為了方便辨認,今早出發前梁闌玉還命人在每名甲士的背後都寫下了他們的名字。
“姑娘放心,今日收獲可不少呢!”阿秋笑眯眯地說。作為八卦愛好者,這任務簡直就是發揮她的特長。
阿夏同樣信心十足地點頭。
陸春則解下了自己的腰帶,展開後上麵竟然有幾個用炭塊寫的名字——她怕自己記憶疏漏,特意寫字記下來了。
“我今天一直留心前排的幾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他們隻要一休息就待在一處。”阿秋率先開口,對著甲士的名單指來指去,“還有這五個看起來關係也好。隻有那個趙三郎,大家都不愛搭理他,一整天下來就沒幾人跟他說過話。”
“還有楊大,我今天瞧見好幾個人擠兌他、推搡他了,他一直沒敢還手。大家都不喜歡他。”
“舅公撥給姑娘的人裡,有一對姓宋的兄弟,和其他人似乎也不大處得來。哥哥還好些,弟弟從沒見他跟人說過話。”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互相補充,互相印證。梁闌玉自己也觀察了一天,拿著筆在名冊上塗塗畫畫做記錄。
阿秋道:“姑娘還有呢。我今日和幾人聊了會兒,聽他們說了不少事兒呢。”她的外表雖然看起來柔弱羞澀,其實骨子裡卻是最“社交牛逼症”的一個,很擅長跟人拉近距離。
梁闌玉忙問:“他們說了什麼?”
阿秋道:“家翁這邊的隊主,名叫張慶的那個,大多甲士都不喜歡他。說他貫來喜歡媚上欺下,狐假虎威,比主子還會逞威風!來日姑娘若想廢了他,想必不難。”
阿秋分享的這個信息讓梁闌玉感到興奮。她之所以讓人觀察甲士們的人際交往情況,因為她想從甲士中篩選出能為她所用的人。
無論父親還是舅舅,派給她人手當然是供她差遣的,但與此同時也是用來監視她的舉動,甚至可能還想通過這些甲士掌控她。
這些甲士裡,一定有兩位長輩的心腹和眼線,最明牌的就是兩邊的隊主,以及梁羨塞給她的主簿劉平。除此之外可能還有其他人,但頂多也就兩三個,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不管是父親還是舅舅,都沒精力也沒必要培養那麼多心腹。他們一定是通過幾個人控製整支隊伍的。
梁闌玉要用人,首先就要避開兩邊的眼線,培養真正能忠於自己的部下。
但是她對這一百來號人完全陌生,也沒機會做背景調查,所以隻能先用簡單粗暴的方式篩選。
她讓三人幫她選出了所有甲士中最不合群的人,這些人是梁羨和舅舅耳目的可能性最小,畢竟不活絡的奴隸壓根都沒機會讓主人看到自己。而且無依無靠的人乖乖聽話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梁闌玉打算就先從他們入手。
“你們去把這幾人找過來。”梁闌玉說,“我挨個與他們聊聊。”
婢女們領了命就轉身出去了。
沒多久,第一個人進了帳篷。
來人名叫趙三郎,身板又瘦又薄,頭發枯黃,顯然從小就營養不良。他不知梁闌玉為何叫他來,滿臉的驚惶無措,低著頭不敢看梁闌玉。
“大、大姑娘……”他向梁闌玉下跪行禮。
“不必多禮。”梁闌玉示意他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他。
“你今年多大年紀?祖籍何處?”梁闌玉問。
“回、回大姑娘的話,小人今年十、十九了,是滎陽人。”
“你家中還有幾口人?”
“隻有母親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