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2 / 2)

呂沉願意開口後,梁闌玉就搬了張馬紮在邊上坐下了。她早就擬好了審訊的提綱,交給宋愈,讓他來審。一來給自己省點力氣,二來也想趁機瞧瞧宋愈的表現。

宋愈先把提綱看了一遍,牢記於心,然後就把提綱收起來了。

“你們當初是如何偷梁換柱,把朝廷撥的軍田做成那些豪族私產的?!”

“公子,我們也是被逼的呀!他們那些不是皇親國戚,就是權貴同族,在本地又有一定的勢力。他們逼著我們乾,我們能怎麼辦?我們也就是想活命罷了……”

“胡說!”宋愈大怒,白皙的臉都泛紅了,“你明明就是貪圖私利,收受賄賂!你原本家境貧寒,這件事後不久,你便有錢經商,還娶了富家女子為妻,你說你是被逼的?”

“這、這也是他們硬塞給小人封口的,所有官員都收了啊……”

“所以你們就上下沆瀣一氣,五萬畝良田被占了將近一半,這麼多年竟沒有一個人向朝廷揭發此事?!”

“向朝廷揭發有什麼用呢?他們背後各個都有大靠山,朝廷要治也是治我們這些小人啊……”

宋愈審的時候,梁闌玉並不插話。她隻是偶爾在覺得呂沉故意拖延兜圈的時候給持鞭的甲士遞個眼神,讓他們該動手時彆客氣。

“張、梁、崔三家到底各占了幾畝地?在什麼位置?”

“這小人也隻能記得個大概了,過去幾年了,具體的記不清了。”

“被你們篡改前戶籍和土地的檔案呢?還有存檔嗎?”

“這……早沒了,都銷毀了……啊!啊!!求求你們彆打了!我真沒騙人啊!那種罪證怎麼會留著?那不是找死嗎!”

“就算你沒有,那彆人呢?有多少人經手過,能留下證據的?”

“這位公子,梁都督,我求求你們了。我真的什麼都說了,但沒有的東西我也變不出來啊!留在鬱州的證據全銷毀了……畢竟誰都怕。怕那些豪強收拾我們,也怕被旁人發現向朝廷告發啊。誰乾完這種事不希望事情就此揭過呢?”

“……”

由於軍田案牽涉極廣,再加上時間跨度比較大,三大豪族總共占了兩萬多畝地,有強買強占的,有用自家的旱地或者無人要的鹽鹵地強行置換的,最早從八年前開始,最晚一筆到五年前。宋愈邊審邊記,審了幾個時辰,從酉時一直審到子時,連照明的火把都換了好幾支。

子時,提綱上的內容終於審完了,呂沉也確實招無可招了。

梁闌玉大手一揮:“把他送去柴房,跟那流寇一起關著。還是老規矩,今天的事不準讓任何人知道!”說完又給了協助審理的甲士們一些銅錢打賞。

甲士們向梁闌玉行了禮,就把氣息奄奄的呂沉提下去關押了。

宋愈記錄口供的紙都記了許多張。他把紙張攏起來,對梁闌玉道:“待我回去整理好再交給都督。”

梁闌玉點了點頭:“辛苦。你回去休息吧。”

宋愈沒說什麼,行禮退下了。

……

……

翌日大清早,受傷後疼了一晚且提心吊膽一直沒敢睡的呂沉剛有點昏昏沉沉,柴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嚇得他一個激靈。

進來的是昨夜審訊他的年輕人。

“畫押。”宋愈將一紙認罪書和一支蘸了墨的筆塞給他。

呂沉訥訥地接過。因為已經發燒了,他眼前看不清東西,也懶得看——反正都是砍頭的罪,被人給加了減了又怎樣呢?

他提起筆準備畫圓圈,宋愈卻將認罪書往後一扯,讓他的筆落了空:“寫你名字。”

因為大多罪犯不認識字,畫押往往隻畫個圈。但大案、要案,且犯人讀過書的,就會寫名字。

呂沉苦笑了一下,最後還是哆哆嗦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宋愈又從懷中取出一盒紅泥,捏著他的手指按了個指印,收起認罪書出去了。

“哢”的一聲,柴房再次從外麵鎖上了。

……

宋愈從柴房徑直走到內院。因為梁闌玉曾吩咐過,所以他進來時暢通無阻,一路都沒有人攔他。

院子裡有兩個值守的婢女,宋愈低聲問她們:“都督醒了麼?”

婢女搖頭:“一早上還沒招呼過我們,應當還在睡。”

宋愈點了點頭,在回廊裡的蒲草團上坐下,開始默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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