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梁氏和張氏都算比較配合的。雖缺斤少兩,但暫時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崔家這種,就真是沒把梁闌玉放眼裡了。要是不收拾,以後就難服眾了!
蔡帔和韓衛兩人跪在下方待命,心裡都有點忐忑。
老實說,他們挺害怕梁闌玉一怒之下給他們下一道指令,讓他們去強攻崔氏莊園、捉拿崔氏夫婦來問罪的。鬱州軍雖然人多,但戰鬥力他們自己心裡有數,還真是不怎麼拿得出手。豪族的莊園都修了大量的防禦設施,且豪族的部曲們也更裝備齊全、訓練有素。對這種硬岔子,就算軍官們有心立功,底下的士卒們卻不肯去拚啊!
這個情況梁闌玉也清楚,她問兩人:“我之前讓你們新墾的田,墾出多少了?”
兩人道:“有好幾百畝了。”
梁闌玉通過修水車加上用化肥改良土質,把附近很多原本沒法種的荒地都開辟成了能進行農耕的土地。其實鬱州的荒地有很多,水車能使用的範圍畢竟還是有限,如果多給她點時間修繕水利工程,她在鬱州至少能辟出幾萬畝新田來。
她非要從豪族手裡收田,並不是怕土地不夠會把軍隊餓死。她就是為了打壓這些豪族,彆以為幾年前吃進去的東西就不用吐出來了!
她吩咐道:“你們現在馬上回營,各點出最精銳的五百人,去把四轄口那塊地圍了。不準任何人進。通知那裡的百姓,讓他們去陸街亭,說這裡是朝廷劃撥的軍田,不許他們耕種。但都督有新的土地分配給他們,絕不會讓他們餓肚子。有敢鬨的,全部抓起來!如果帶頭鬨的是崔氏的族人,不用留手,先打一頓再抓!”
她之所以給豪族兩個月時間,把收地的時候定到現在,就是因為這個時間夏、秋的作物都已經收完了,冬大豆又還沒播種,被迫交出土地的佃戶們損失不會太嚴重。但冬天也不代表農民就不下地了,種稻的要提前翻地,種豆的也要準備播種了。她不怕佃戶都躲著不出來。
她的這個命令也讓蔡帔、韓衛鬆了口氣。四轄口並不在莊園裡,隻是掛在崔家名下的一塊土地而去。去占領那裡,比直接去對付崔氏容易多了!
“是!”兩位軍主領命,立刻回營點兵去了。
……
……
四轄口。
“來了,軍隊真來了!”一名年輕人慌慌張張地衝進村子。一名老者就坐在村口的大樹下曬著太陽。
那老者聞言連忙起身,問道:“來了多少人?”
“黑壓壓的,好多人,該有上千!”
“這麼多!”老者吃了一驚,趕緊道,“快把村裡的人都叫到祠堂,讓大家都先彆出去了。”
不多時,村裡的男女老少陸陸續續都來到祠堂,把祠堂給擠滿了。人們臉上寫著忐忑與焦慮,嘰嘰喳喳,很是吵鬨。
“都彆說話了!”老者敲了兩下銅鑼,哐哐的聲響成功讓人群安靜下來。
“軍隊來了,大家都先彆出去了。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等他們走了再說。”
底下有人不安道:“可我家地還沒翻完。倘或他們一直不走,耽誤了耕種,我們明年吃什麼啊?”
不少人紛紛附和:“是啊,冬天不翻地,春天可不好種啊!”
“我家兩塊地是種豆的,月底前就得下種了!”
見眾人又喧嘩起來,老者瞪著眼道:“不都跟你說了麼?他們不可能一直守在這兒的,難道他們自己的軍田不耕了?守不了兩天就得走!何況他們白天守,晚上也不可能留下。你們晚上出去耕便是了!”
有人抱怨:“晚上也看不清啊,何況還容易遇上豺狼……”
老者怒道:“崔公連租都不收你們的了,地讓你們白耕,還待如何?若不願意,自行離開便是,不留你們!”
底下的人不敢出聲了。
老者這才滿意,一甩袖子,哼道:“像崔公這樣心善的,上哪兒找去?知足吧你們!”
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崔家的佃戶。崔氏也料到倘或不配合交地,梁闌玉會對他們采取強硬的手段。但他們同樣不想跟鬱州軍產生正麵衝突,損失自家的精銳力量。所以他們的策略是煽動佃戶們自行去與軍隊抗爭。
當然,正常情況下佃戶們肯定是不願意這麼乾的。他們交租種地,憑什麼承擔這種風險?為了穩住他們,崔氏便給他們提供了一項優惠的政策:隻要他們繼續耕種現在的土地,就可以免除三年內全部租稅。
這項優惠對佃戶們的誘惑可太大了!他們本就是沒有田產的人,就算不種崔家的地,去找彆家地種,也得交三成的租,這還不算賦稅徭役。何況外麵還有沒有地給他們種都不好說。活著再怎麼都比餓死好吧?
而且誰知道軍隊到底會不會找他們的麻煩,說不定軍隊就這麼算了呢?就算軍隊來了……可能嚇唬嚇唬他們就走了呢?一切的都是未知嘛。
畢竟是三年免租,怎麼著都得試試吧……
所以佃戶們最後大多都接受了崔家的條件。
而這條件對崔家來說其實也沒什麼損失。雖然要免三年租,但隻要把地給保住了。以後還有三十年、三百年呢,少這三年又如何?這些佃戶是死是活他們才不關心,就算出什麼事,把一切推到佃戶頭上就行了,誰又敢把他們怎麼著?
站在祠堂中間的老者,就是崔氏的族人,也是被崔起夫婦派來監督這件事兒的。他看到這些佃戶們目前還比較猶豫,似乎不願跟鬱州軍對抗,心裡也不慌:畢竟現在種子還沒下地,這些人猶豫也是正常的。
一旦播種完成後,這些佃戶也就跟種子一樣深深紮在地裡了。那時候如果鬱州軍還敢來,都不用他煽動,這些農民自己就會去跟軍隊拚命!
他隻要坐山觀虎鬥,等著收漁翁之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