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莊園。
一名奴仆快步走進院子, 敲了敲主人的房門:“家翁。”
屋裡傳來老者的聲音:“何事?”
奴仆道:“家翁,崔遠到了。”
屋裡人忙道:“讓夥房把酒水點心送上來,然後請他進來吧。”
不多時, 一名四十來歲、身材矮胖的男子在奴仆的帶領下走進屋內。張召已在屋裡等著了。
“姨伯公!”崔遠一見到張召, 立刻笑逐顏開地朝他作揖行禮。
鬱州的這大豪族之間門其實有不少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不過姻親關係也沒能阻止他們之間門的利益紛爭。畢竟親兄弟尚會為錢財反目,遑論姻親呢?
但這些關係也不是毫無用處, 至少給豪族間門提供了一些方便溝通的渠道。
比如說, 張召的一位表姐就是崔遠的表姑,所以崔遠才會管張召叫姨伯公。前些日子, 當梁闌玉把任務布置給張召後, 張召就立刻利用這層關係托人送了封信給崔遠帶了封信,邀請他來莊上做客。
張召和藹地招呼道:“遙之何須如此客氣?來,坐下聊吧。”遙之乃是崔遠的字。
崔遠走上前, 在張召對麵坐下。
“遙之最近過得如何?聽說你馬上要抱孫子了?恭喜啊。”張召並沒有立刻切入主題, 而是先與崔遠寒暄了一番。
崔遠亦與張召閒話家常,回答了自己的近況,又問候了張召的身體狀況及張家最近的情況。
兩人聊了一陣, 喝了幾杯小酒,氣氛逐漸烘托起來了。
片刻後,崔遠先按捺不住,開口問道:“對了, 姨伯公今日特意叫小侄來莊上, 所為何事啊?”
張召緩聲問:“我托人帶給你的信,你看過了嗎?”
崔遠連忙點頭:“看了,看了!姨伯公信上說,是與崔起有關的事想找我麵談?不知具體是什麼事呢?”
張召笑了笑,故意賣關子道:“的確與崔家主有關。不過此事牽扯甚廣, 甚至關係到崔氏全族……也不知道遙之聽了是會高興,還是不高興。”
崔遠見他一直不入正題,有些著急了,催促道:“姨伯公快說吧,彆賣關子了!”
張召道:“並非我故弄玄虛,隻是想叫你心裡有個準備。我先提醒你——這件事對崔家主極為不利!倘或你不想再聽下去,那便就此打住,隻當今日你沒來過。倘或你還想知道,那我再說與你聽也不遲。”
崔遠的胃口簡直被他吊足了,恨不能立刻撬開張召的嘴把話全倒出來。他陪笑道:“姨伯公,你就趕緊說與小侄聽吧!與那奴家子有關的事,若是好事,你也不會特意叫小侄來了吧?你明明知道,又何苦叫我這般心急呢?”
他當著外人的麵也不介意稱呼自己的家主為“奴家子”,可見他對崔起的不滿已經連藏都不願藏了。
他這樣的反應卻讓張召心生反感。
需知張召畢竟是張氏的家主,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恨不能所有的族人理所當然地服從家主,為宗族上下的利益團結一致。他最看不慣的便是那些長了反骨、吃裡扒外的人。
而崔遠呢,他對崔起的嫉恨已經遠超家族的利益了。自己父親與一個奴婢所生的兒子,憑什麼壓在自己的頭上?還一壓就是幾十年,甚至想讓他們的女兒繼續壓!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為了能給崔起、徐蓮兒夫婦使絆子,崔遠甚至不惜聯合族外人設計自家人。他以前就為類似的事找過張召,所以當張召意識到梁闌玉真正的目的後,立刻就想到了拿這崔起當突破口。
果不其然,魚餌一放下去,魚就迫不及待衝上來咬鉤了。
明確了崔遠的態度後,張召終於切入正題:“好吧,不瞞你說,此事與梁都督有關。你可知道,崔家主與徐娘子近來得罪了梁都督?”
崔遠連忙點頭:“知道。”他當然知道崔起夫婦一開始拒還土地,還煽動佃戶與鬱州軍抗衡,結果被梁闌玉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地和人全收走的事。他最近還經常拿這件事當成崔起夫婦無能的話柄,到處煽動族人反對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