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
難耐的饑餓感從胃湧出。
伴隨著綿綿無儘的灼痛感。
莫遙迷糊地睜開眼,望到的是片灰色的天花板,他撇過頭,看向周圍。這是間不大的房間,他正躺在單人鐵床上,床頭處有白色的簾子隔開到床中間,莫遙看到對麵也擺上著同款單人床。
是個陌生的地方。
莫遙捂著胸腔與胃相連的位置,難以忽略的饑餓感愈發明顯。
他撐著爬起來,下一刻,莫遙被自己細長、消瘦的手給嚇住。那不是他的手,他的手沒有這麼小,好似短了小半截。
不僅如此,他也沒有這麼瘦……
這不是一副健康身體該有的瘦,寬鬆的棕褐色開衫下是細弱的胳膊,他顫栗地下床,空蕩蕩的褲管湧進風,陣陣吹亂他的心神。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人從外麵打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女人,女人手裡端著銀色鐵盤,見到他醒來,眼裡露出驚訝的神色。
緊接著,便是蹙起眉,不悅地說:“怎麼起來了,趕緊躺回去。”
莫遙機械地坐回床上,思緒並沒緩過來,他記得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刷著最愛的《我愛種田》這款休閒遊戲。
他是這款遊戲的鐘愛粉,遊戲積分是全服排行第一,昨天正好是上服一周年,他躺在被窩裡,領取了郵箱裡送的周年禮,美滋滋地又氪金了100000金幣。
渾濁的日光從窄小的窗戶透進來,莫遙的大腦一片空白,後知後覺中,冷汗浸濕他的後勁。身體虛弱的難受感,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
可偏偏,他愣是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
難道在他睡覺的期間,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還有……他這具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恐懼在心口蔓延,莫遙嗓子眼乾澀疼癢:“……這……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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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話不多。
不過莫遙還是問到了一些信息,這裡是A區東部基地,三天前,他是基地裡的人從外麵帶回來的。
來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不醒,好在沒有格外的皮外傷,身上沒有特殊狀況,瞧著是餓太久,身體嚴重營養不良。
隻是,保險起見,他還要在這裡隔離七天後才能去人流統計部報道。
至於什麼是A區,什麼是東部基地,什麼是人流統計部,他是一個都沒聽懂。
……也不敢問。
誰知道會不會問出什麼問題來。
“帶你回來的是江隊,等你隔離期結束,應該能看到他。”女醫生說完,眼睛落在莫遙的身上。
少年消瘦,隻有巴掌大的精致臉蛋白淨單純,琥珀色宛若貓眼石般的雙眸略微失神。
他細長的眉山擰了起來,抿著嘴不曉得在想什麼。
女醫生想了想,還是出聲道:“既然來到這裡就不要想太多,有什麼困難總歸會解決的。”
說罷,她語風一轉,“你有什麼技能,我這邊登記下,到時候給你做個全身檢測。”
“……技能?”喝了水後,莫遙聲線好了許多,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具身體太久沒說話,嗓音有些嘶啞。
女醫生:“你沒有覺醒異能?”
莫遙:“……”
沒聽懂地緘默了。
他這個反應,女醫生瞬間了然,看來是沒有覺醒異能的普通人。這樣的話,她看向麵前的男孩子多了絲憐惜。
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在基地可不好混,加上男孩長得精致漂亮,更加地危險。
如今亂世已久,數百年前的國家製度早就是作古的框架,如今是弱肉強食的天下,隻有強大的異能才是說話的拳頭。
毫無生存能力的弱者依附強者苟存,無非是供於享樂、消遣。
她又想到江隊,這個男孩子是江隊帶回來的。莫非江隊也是……
女醫生沒敢往後麵繼續想,現在莫遙醒來了,自然要補給營養。
身無分文,又沒有積分兌換,他能吃到的隻有救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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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救濟飯吃的時候,莫遙可開心了
醒來後大腦一直處在懵逼放空的狀態,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沒法想,現在聽到有飯吃,腦袋瞬間清醒,連帶著饑餓感更強了。
等到他排隊領到飯菜後,莫遙整個人愣住,等待的開心消失殆儘,琥珀色眼睛逐漸睜大。
銀色鐵質餐盤上,放著一碗清水蘿卜塊湯,上麵飄著幾縷油花,還有一碗光看著,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陳年舊米飯。微微發黃的米粒,散發的不是香噴噴誘人的米香,而是陳年往事的味道。
莫遙鼻子一酸,眼圈瞬間就紅了。
莫名其妙來到這裡,未來的日子生死未卜不說,還要挨著餓。難以言喻的情緒如破堤般澎湃湧來。
“啪嗒”一聲。
眼淚滾落到餐盤上,濺出一朵漂亮的水花。
旁邊排隊的人看到,開口道:“是不是很感動,我都沒想到A區竟然有免費的救濟飯。”
說完後麵有人附和:“是啊,我在B區的時候,需要在後勤部打雜才能吃到一碗泡湯的飯。”
“哎呀,蘿卜湯裡有肉塊,太好了!”
莫遙:“……”
莫遙一臉複雜又怪異地看著周圍的人,這些人或多或少跟他一樣,穿著統一的棕褐色套裝。每個人的神情渾濁模糊,好像對周圍的事情毫無興致。
他們排隊領了飯菜就隨意找個地方落座,快速地埋頭苦吃,急迫的模樣像是在吃著美味佳肴。
沒有一個人抱怨飯菜簡陋,更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樣的飯菜難以下咽。
到底是怎樣的世界,到底是怎樣魔鬼的世界,才有這樣……
驚恐,失措,茫然……
莫遙指尖戰栗,他低垂著頭找到個不起眼的角落。
死死地盯著麵前的湯和飯,饑餓不允許他矯情,他拿起勺子,跟周圍的人一樣,埋頭吃了起來。
吃了飯,身體散發的虛弱無力終於沒有那麼誇張。
回房間的路上要路過一段長廊,來時走得快沒注意,這時才發現,走廊處有一麵窗戶。
他停在窗戶前,手輕輕搭上欄杆,眼睛看向窗外。
入目的是片陰沉沉的天,沒有雲,有風沙,風沙席卷著稀稀落落,裸露出焦炭瀝青色地皮的草地。
這時,吹過來一陣夾雜怪異味道的風,嗆得莫遙捂住發癢的喉嚨咳起來。
他不敢再逗留,抬起腳步往房間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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