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鴨肉下肚，樓少平不得不承認，鴞奇說的是對的，莫遙養殖出來的鴨，肉質和基地產出的完全不同。甚至他還是第一次吃到不帶腥味的肉！
這可是不帶腥味的肉！！！
他活了三十年，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樓少平眼睜睜地看著那盤肉，眼眶終於微微猩紅，媽的，他還能再嘗一口嗎？！
莫遙被他快要激動到哭的表情給逗樂，想著說：“好吃？要是還想吃還可以再夾一塊。”
“真的？”樓少平大喜。
莫遙點點頭，並沒有嘲笑他。他很開心自己做出來的食物讓其他人瘋狂地喜歡，這讓他享受到了滿足感。就是還是有些心疼這肉，看著狼吞虎的兩人，恐怕能剩下的不多。
他不再猶豫，歡快地加入到大快朵頤的隊伍裡。
吃到一半，他抬頭看江一皙慢條斯理的樣，扯了扯嘴。什麼時候江一皙都是這麼的從容，是他等凡夫俗子不能比的。
莫遙夾了塊鴨腿的部分放到他碗裡。
作為他報答江隊幫他分擔養殖場的事情。
.
一頓飯結束，江一皙帶莫遙上了一樓的書房。
這還是莫遙第一次進來。
書房的裝潢很簡單，簡約風格的書桌衣櫃，桌麵上還擺放著個通訊機終端，想來是江隊平日裡工作用到的。
整體的空間不大，有一麵窗戶，能看到整個後院。但莫遙也能根據這個窗戶來判斷江一皙有沒有在書房裡。
“有沒有想好的地方？”
江一皙看著莫遙站在窗戶邊上不動，走到他的身後，伸手整理他頭上不乖的呆毛。
莫遙晃了晃腦袋，鬱悶地說：“還不清楚。”
他隻對後勤部比較熟悉，其他地方，根本不了解。想要找個不被輕易察覺到的空曠平坦的野地容易，卻不清楚這野地上建起建築物會不會犯規。
江一皙替他解惑：“會。基地裡的全部地基歸基地所有，基民是無權多加利用的。一般開發的區域，是可以靠租聘使用。不過想要用來建養殖場，正常來說是不允許的。”
“為什麼？”莫遙吃驚地睜大眼。
江一皙說：“我們平日裡吃到的肉，其實都被汙染過。”
莫遙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抑製劑可以讓它們體內的汙染源能大部分地抵消排泄出去，但總歸會殘留小部分汙染，它們經過加工處理，能正常的供人類食用而沒有危害。”
江一皙的聲音沉穩有力，“私自養殖卻不同，沒有經過正規養殖工序，很容易導致殘留物超標，吃到的人輕則腹瀉，嚴重會呼吸休克死亡。”
莫遙愣了下：“那我養的都沒有打抑製劑，你不怕吃壞了？”
“它們沒有任何問題。”江一皙篤定地說，“我用感知力探過，它們身上沒有一絲感染源。”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莫遙。
有那麼一刻，他很想問莫遙，他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又轉念一想，每個人都有秘密，莫遙不告訴他也合情合理，甚至於想，不告訴他更好。
要時時刻刻地擁有警惕性，才能在這樣的世界上生存。
“那既然如此……”
莫遙有些擔憂，他的養殖場恐怕是建不起來了。
江一皙揉揉他的腦袋，說：“不用放心，我說了會解決的。”
莫遙樂觀地點點頭，建不起來的話，他就放在虛擬養殖場裡養著，想吃再從裡麵拿出來。
……
第一天，莫遙是被江隊拉著出門的，說是要見一人。
啟動引擎的時候，江一皙道：“你想要建私人養殖場，必須得經過這人的同意。”
“嗯嗯。”
莫遙點頭，沒有多問。
他一坐上車，就困得打盹，閉著眼睛在補覺。
昨晚回到自己的房間，莫遙思考許久，覺得將養殖場全部放在虛擬空間裡還是不現實。從哪裡拿出來就是個很大的問題，更不要說將家禽們出售出去。這點上，就被堵死行不通了。
越想越睡不著，乾脆從床上爬起來寫規劃書，夜深人靜裡，思緒飛湧，莫遙寫得速度起飛。等第一天醒來一瞅，這都寫的啥玩意，上麵的多種策略，一一地都被他排除。
這次江一皙開得很穩，莫遙微垂著腦袋，傾斜地靠在椅背上麵，能感受到輕微“嗡嗡”的電流聲，沒一會兒，他就徹底地睡著過去。
莫遙這一覺睡得很不穩。
車子一停下來，他就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他揉著眼睛看向車窗外，見到那棟白色的高大建築物時揉眼地手頓住。
怎麼來研究所了？
他懵然地看向駕駛座裡的江一皙。
江一皙邊解安全帶，邊跟他解釋：“見霍費德。”
莫遙繼續懵逼：“見霍博士嗎？我們要開養殖場需要通過他的同意才可以？”
上次拿走孵化蛋，好像也是和霍費德博士交接後才去孵化室裡拿走的。當時霍博士還很貼心地問他夠不夠，難道他還有這樣的權利？
那實在是太好了。
莫遙的情緒一下子便高漲起來，歡歡樂樂地就跳下車跟上江一皙的步伐。
結果沒幾分鐘。
他就在霍費德的研究室裡，碰到另外一個人——藍博士。
“！”
藍博士為何會在？
莫遙震驚地頓住腳步。
藍博士碧藍色的雙眸對上莫遙瞪圓的眼睛，淺淺笑著伸出手，示意他過來。
莫遙杵在門口沒動，他餘光瞥向江一皙，江一皙臉色淡然不像是毫不知情的樣子，他又看看霍費德，霍費德這次洗了頭，看起來清爽不少。顯然這裡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藍博士會在。
“藍博士。”莫遙拘謹地低了低頭，小步地邁進門。
後麵的門，自動感應地關閉。
偌大的實驗室裡，莫遙感受到一種想要讓他逃離這裡的壓迫感。
他眨眨眼，看來他想錯了，需要經過同意的，是藍博士。而霍費德，興許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次藍博士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溫和一些，裡麵少了絲打量。
“莫遙。”
他冷冷清清地喊他的名字。
不像是上了六七十歲以上的歲數的人有的嗓音，清冷中帶著歲月沉澱的溫和，聽起來很舒服。
莫遙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兩人這才算上完整地打了個招呼。
霍費德疑惑地說：“江隊說有事要談，怎麼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和藍博士同時出麵的？”
莫遙詫異地看江一皙，原來江隊沒說呀。
“是關於養殖場的事。”
“哦？養殖場怎麼了？”霍費德笑了笑，他整天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待在養殖場，還沒聽過其中發生了啥，是需要讓江一皙帶著小朋友特意過來跑一趟的。
莫遙深吸氣，江隊不開口說，隻能由他來說了：“我想建個養殖場。”
“哈？”
霍費德“轟”地一下站起來，直麵地盯向江一皙，冷聲問他：“沒開玩笑？”
江一皙：“嗯。”
霍費德扼住：“……”
他捏了捏眉心，壓抑著浮躁道：“你是不是在訛我？你知道基地能隨便開養殖場嗎？如果有任何問題出現，彆說是你，就連藍博士，都保不了小朋友。”
“還有你！”霍費德的聲量有點大，他剛吼完，就看到少年肩膀縮了縮，委屈地瞪圓了眼，這下，他難免地壓下聲量，語重心長道，“開養殖場不是小事，上次你想養幾隻家禽玩玩我覺得挺好的，但這件事，恐怕不行。”
莫遙臉唰的一下白了。
霍費德看到，想要說的話沒有再說出口。他想，都說到這份上，小朋友該是知難而退，不會在有什麼天馬行空的想法了。
這不是胡來嗎？
他研究了幾十年的生物，什麼時候養殖生物這麼輕鬆過了，隨便就可以開養殖場，那現在基地不得亂了套。
藍博士沉吟了一下，出聲了：“小德，你怎麼不先聽聽莫遙怎麼說？”
莫遙訝然地去看他。
就聽藍博士說：“既然上次孵化過，如何了？”
猶豫了一會兒，莫遙說：“養殖得挺好，我和江隊已經吃掉了白羽雞和斑嘴鴨，它們長得很健康，並沒有檢查出不合格的感染源。”
“哦？僅僅是這樣？”藍博士微微眯起眼。
這下子，莫遙心驚膽戰地不敢再多說了。
他怕說太多，暴露太多。
他不說。
藍博士和霍費德的目光轉移到江一皙的身上。
江一皙抬眸，看著他們緩緩道：“它們身上沒有感染源。”
“這樣嘛……”藍博士沉默，這確實不常見，江一皙是不會輕易做出選擇的人，這次會帶莫遙過來，果然是有原因在。
藍博士還算淡定，霍費德卻一點都不淡定了，他的眉心都擰成了川字：“一點感染源的地方都沒有？”
莫遙點頭。
不用機器探測，他都能知道，錄入到虛擬養殖場裡的家禽們，它們的生長方式是不一樣的，不單單食用的是係統裡購買的飼料，還有就是，它們的生長期就比基地裡養殖的要短，長大後的相貌，也更加地好看漂亮。
那滿身驚豔人的毛羽，油亮有光澤，看到過的人都說長得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複，霍費德沉默了許久，過了半響，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嘶啞地問：“有沒有帶樣本過來？如果真的要開，單憑你們兩人的口述可不算數，需要有明確的數據證明，你們是能有私設養殖場的能力。”
“沒……”莫遙張張嘴，還沒來及得說完。
他就瞥到江一皙在腰帶裡取出一個密封袋，裡麵裝著昨天宰的那隻斑嘴鴨的毛羽，數量不多，隻有三支。還是特意挑選的碧綠色的翅羽尾。
霍費德抓著密封袋的手指輕輕顫栗，他研究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一隻完全沒有感染源的生畜。
現在，這完美的樣本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藍博士輕輕咳了兩聲，拉回他失態的神緒，他看著莫遙的表情略帶變化，秉持著他的職責，他禮貌地詢問道：“這情況確實很特殊，如果可以的話，在養殖場建立完之後，能否讓我參與研究？”
他的措辭禮貌而鄭重，莫遙沒有拒絕的理由。
後續的交談還算愉快，藍博士和霍費德都問了他一些問題，有些答得上來的，他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有些需要隱瞞的，他就挑揀一一地回應。整場談論下來，他們都很自覺地忽略他本是種植員這件事。
好在，這件事也不是不能提起，畢竟從他出現在大眾眼中，就不是個普通的種植員。
這點上，莫遙不得不佩服江一皙的先見之明。要是光他一個人，今天的這場談論恐怕就該草草收場。而他又進一步地了解到藍博士這個人。
就在談話結束的時候，藍博士說起了上次拿走的血液樣本的問題。
“你的血液很健康。”
頓了頓，藍博士繼續說，“我很少見到這樣的血液了，加入分離劑之後，很清澈透亮，幾乎沒沉澱物，也幾乎檢查不出來任何不同的基因因子。”
他低下眉，碧綠的眸眼微眯地去看莫遙：“你是個奇怪的孩子。”
莫遙抿了抿嘴。
他大概知道，這應該是係統給他吃的那兩瓶藥水的功勞。這下子，他提著的心也徹底鬆懈下來，沒能檢查出什麼，那就證明他在檢測器的眼裡，就還是個正常人。
兩人的談話很快的結束，剩下便是江一皙和霍費德兩人商榷時間，他們最終將養殖場的位置定在距離後勤部不遠的空地上。
莫遙記得，那是一片荒涼的平原，連草地都稀稀拉拉的，春雨澆灌多次都長不出幾簇。加上上麵的土壤感染指數高，不好淨化複原，便一直耽擱著沒開發。
沒想到，現在用來搭建莫遙需要的養殖場。
接下來，他們有談到了建設的問題。
這個話題，莫遙很想舉手發言，說他可以直接從係統裡將虛擬養殖場變出來，那麼大又方便的養殖場，分分鐘就蓋起的養殖棚，簡直不要太爽。
莫遙鬱悶地閉上嘴。
……
時間一點點過去。
在會麵之後的兩天，莫遙的日子過得依舊平靜。
但這份平靜很快被打破。
送往加工區的數百噸“膨脹的南瓜”，在規定的時間裡已經全部加工完畢，無數份裁切整齊的南瓜塊，分彆地運送到不同區的投放點裡。
一車又一車的，數量龐大到驚人。
剛一到投放點，就立即圍觀過來許多人。有人議論，這裡麵是不是土豆呀。結果沒看到工作人員搬著土豆下車，車廂裡麵，全部都是整齊的大型紙箱。
沒過多久。
基地裡就傳開了，這次出售的是從沒吃過的巨型南瓜。等莫遙收到信息的時候，投放點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後勤部裡。
聽完消息的莫遙沒有動，他站在結著小苞米的玉米株麵前，直勾勾地盯著苞米的頂端，上麵長著細細長長的玉米須。
莫遙注視的，是玉米須上的小黑點，小黑點沒有動，但它藏在甲殼下麵的爪子動了！
“！！！”
莫遙震驚地瞪圓眼。
他在田裡竟然發現了蟲子？
可是，不是說自從汙染源爆發後，這世界上不就沒有蟲害了嗎？畢竟還存在的怪物，是要被消滅掉的。
那麼，這是迷你怪物？莫遙當場怔住。
“林哥，你快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莫遙的話一出，林路沅頓時警惕起來，他連忙走近，湊到莫遙的麵前仔細地一看，看清是什麼的時候也怔住了。
這玩意，竟然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