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香蕉樹的手慢慢打滑, 莫遙緊張的抓緊懷裡的植莖。
另外一隻手，用力地拽住假莖，幾百斤的重量, 他太高估自己手臂的力氣了。
掌心滲出一點點濕汗, 抓著的假莖快要不保地掉落下來。
莫遙左右為難，望著地麵想了幾秒, 要不然他直接跳下去, 跳下去的時候環抱住帝皇蕉, 不就沒事了嘛。
莫遙想到這裡，平複著浮動的情緒，深深吸了口氣後, 心裡默念著秒數。
下一秒, 後院的門被推開, 江一皙的身影步履如飛, 徑直地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
莫遙抬眼看過去。
兩人四目相對。
莫遙頓感委屈, 撇著嘴小小聲地喊：“江隊, 梯子一點都不穩。”
江一皙走到他身下位置，抬起手托住快要掉下來的香蕉, 和莫遙搖搖欲墜的臀部。
莫遙感受到了什麼，剩下的委屈僵在嘴裡。
臉羞澀得紅撲撲的，不敢將頭往下看, 很快莫遙手中的帝皇蕉被拿走了。放在身上的寬厚手掌似乎沒有想要移開。
但莫遙哪裡敢繼續這樣抱著樹乾，鬆開手臂跳了下來。
站穩後, 他緩緩地抬起頭, 眼尾紅豔豔的，眼底泛著水光。
他沒臉見人了。
江一皙挑眉，眼裡噙著抹笑意, 淡淡道：“先進去。”
莫遙低著眉哦了聲，走之前還不忘把安全放到地上的皇帝蕉拿走。江一皙伸過手來，幾百斤重的皇帝蕉就被他提在手裡。
將近一米高，他手臂微抬，香蕉的假莖沒有觸碰到地麵。
莫遙回過頭看了眼空了的芭蕉樹，餘光移向旁邊比它高出小半戳的香橙樹，上麵緊簇地掛著碧青綠的果實，每顆足有成人手掌大小。
當他們重新出現在客廳裡，樓少平是以吃瓜的表情看著他們的，他目光落在江一皙和莫遙身上不過一秒，就立馬轉移關注對象，投向了皇帝蕉上麵。
“這香蕉，長得好滿。”
樓少平驚訝到眸孔微縮，有甜美的香味充斥入他的鼻腔裡。他沒忍住地深嗅了下，確定了這香味就是從這香蕉裡飄出來的。
樓少平麵帶複雜神色地看著莫遙，問道：“究竟還有多少是你種不出的？”
莫遙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回答他這個問題：“還有很多。”
目前，係統出品的農作物品種不過才十幾種，他想要吃到的水果，就有大概十幾類，也不知道下次等級升級後，會不會掉落下來新的水果種子。
莫遙恰有其事地在心裡默念了幾遍“想要水果種子”。
“……”樓少平牽扯嘴角。
因為這串香蕉太高太多了，莫遙讓江一皙放到地麵上，取出來的匕首一截一截地把香蕉串割開。每一截都有十來個，提在手中沉甸甸的，大概有七.八斤那麼重。
看著莫遙仔細分割的樣子，樓少平沒忍住地湊身過來，伸手摸了摸，光滑細膩的金黃色表皮，看著毫無瑕疵，隻有尾巴處，有一小撮黑色的尾巴。
是枯萎了的花芯。
“小莫，這香蕉打算賣嗎？”樓少平忽然問。
莫遙頭都沒抬，眼睛一直放在帝皇蕉上，他默默地數著擺放成一團的香蕉數量。
數完後，抬起頭看向他，說道：“賣呀，副隊你要多少？”
樓少平眼睛微眯，嘴角裂了起來：“有多少都行，我都要。不過小莫你可知道現在基地裡香蕉的售價是多少？”
莫遙搖了搖頭：“不知道。”
樓少平道：“基地裡的香蕉，隻有春季會大開售賣，價格是一斤個貢獻值左右，有輕微浮動吧。不過現在香蕉四季都可以售賣，平日裡的價格要再貴一點。”
莫遙聞言，沉默了半響，心裡想著這價格和上輩子差不多，相差沒太大，就是這口感，可能會欠缺不少。
這批皇帝蕉，質量肯定要比基地裡產出的品質好上不少，按這個價格買到的話，對於基民來講，能用相同的價格買到更好的香蕉，應該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香蕉在基地裡受歡迎嗎？”莫遙問他，他沒在投放區裡買過香蕉。
這下子，輪到樓少平沉默了幾秒，他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頓了一下，說道：“不行，味不夠甜中間黑籽過多，吃完嘴巴留有乾澀口感，加上香蕉本不是必需品，喜歡的人並不多。”
也就是，一些喜歡獵奇的異能者們，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水果感興趣罷了。樓少平便是其中之一。
因此，他在看到莫遙能種出這麼味道如此香甜的香蕉，他頓時心癢難捱。
眼睛直勾勾地對著這香蕉，垂誕欲滴。
莫遙點頭，不急不緩道：“那就按一斤貢獻值的價格來購買就好。不過不是無限量的哦，每人最多買一串。”
樓少平答應都來不及，哪裡還會討價還價，立即拍案定下一串，他還特意挑選了個最大的那串。
接著，他的麵前就伸過來一截細白的手臂，指節纖細、指尖圓潤的手掌還按著根香蕉。
樓少平抬起頭看過去。
莫遙的眼睛沒有看他，他的眼睛放在江一皙的身上，不僅是朝著他遞過來了香蕉，另外一隻手同時地遞過去香蕉給江一皙。
莫遙乖覺地說道：“江隊，很甜的。”
江一皙睨樓少平一眼，目光深深看著莫遙，接過他手中的香蕉，說道：“謝謝小莫。”
莫遙搖頭：“我們不需要說謝謝。”
莫遙瞅著他們仔細地品嘗香蕉的樣子，眉眼舒張，眼神裡帶著驚豔的神色，他的眼尾微微上揚，開心地笑了起來。
“嘟嘟——”
突然，他的通訊機響起來。
莫遙打開一看，是劉飛的通訊，莫遙接通，喊道：“劉飛。”
劉飛以激動地聲音喊道：“小莫，我現在要去哪裡找你？獵者樓嗎，我現在剛從後勤部出來。”
“不在獵者樓，我在家裡。”莫遙淡淡道。
劉飛“啊”了聲，困惑地道：“你沒去獵者樓報告嗎？”
說著他恍然大悟，莫遙是後勤隊員來著，去不去獵者樓報道並沒有太大乾係，不像是他，每次都得乖乖地老實跑獵者樓。
莫遙輕聲地說：“不用啊。你要過來的話，順帶將林哥和劉哥他們的雞一起帶走哦。”
劉飛：“沒問題，我現在就過去哈。”
掛了通訊，莫遙的通訊機裡陸陸續續地有新的訊息進來，都是在通訊群裡下了訂單的人們，問莫遙要去哪裡取他們的白羽雞或柴雞。
莫遙不想那麼多人過來，這裡是江隊的家，他不想那麼多人來打擾到江一皙。他認真地一一回複：[明天，我會去獵者樓一趟。]
他剛回複完信息，樓少平手中的香蕉吃完了，他迫不及待地讓莫遙給他測量下他那串的重量，好付了貢獻值，暢快地吃掉它們。
莫遙無奈，關了通訊機，拿出重量測量儀，稱出將近十斤的重量，按十斤來算。樓少平轉過來貢獻值，抱著屬於他的香蕉，離這對眼睛黏在一起的情侶遠一點。
沒有礙眼的家夥在，江一皙身上冷淩的氣息柔和下來，他道：“小莫，今天去研究所不太順利？”
莫遙：“……”
莫遙沉默兩秒，嘴角抿了抿：“還好，在半路碰到的江博士，我把海藻交給他了。”
江一皙是知道海藻的事的，麵對這種不是由係統出現的外來生物，竟有淨化水源和空氣的能力。他在知道時，耐不住地吃驚了一下。
江一皙眉頭微微皺起來：“是出了什麼意外？”
“沒有。”莫遙梗了下。
對於他為還沒有著落的東西期待了又被破滅，又期待了一次再度被降溫這件事，他本是不打算說給江一皙聽的。
現在江一皙提到，他鼻子酸酸的，小聲地說：“江博士說這是偉大的發現，他可以滿足我一個要求，我說要建個貨倉，他說不行。”
江一皙黑色的眸眼微凜，道：“還有呢？”
莫遙頓了一下，既然話題都說開了，他便繼續講道：“不行的話，那我就換個要求，以私人的名義開發後勤部後方那片未開發區域。”
“他說，私人的名義很難，也許可以幫忙申請到開發，是嗎？”江一皙揉揉他的腦袋，替他說出了這句話。
莫遙有點意外，瞪圓杏眼看他：“江隊，你怎麼猜到的？”
江一皙冷冷笑了：“私人名義，終究損害到基地利益，他們不會同意你這個要求的。”
莫遙半垮下肩膀：“那我是不是，就沒機會了。”
江一皙“嗯”了一身，看著少年耷拉著的腦袋，輕輕拍著他的後腦袋安撫，說道：“不急，我們可以談條件。”
莫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江一皙勾唇：“無法用私人的名義，那可以選擇合作關係，他們出力，我們出種子，什麼種子，要種植多少，全看你心情。”
莫遙咂舌，眼睛瞪得又圓又亮：“他們會同意嗎？”
這聽著就很爽啊。
不用受到什麼顧忌，隻需要遵從心裡的想法，要種多少就種多少。
江一皙：“他們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實在是，少年手中的種子太過於吸引力了，無論是整個高層，還是整個基地，發展到這一步，都無比地清楚知道，優良種子的重要性。而想要留住優秀的種植員，必將需要付出同等的條件，才能挽留住。
半個小時後。
莫遙把全部稱好重量的香蕉，都裝在袋子裡密封好，還在外麵貼上相應重量的標簽。
做完這些，莫遙看了看赤著腳坐在玄關口吃香蕉的樓少平，眉眼跳了跳，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他好似拿了兩條半的青瓜給過他了，現在他的手裡正在旋第五根香蕉。
這人的肚子，是無底船吧。
察覺到他的視線，樓少平轉過頭來看他，眼神暗示莫遙有什麼話快說，他的臉上明晃晃地掛著“我還沒吃完呢不要打擾我”的表情。
莫遙微扯嘴角，道：“副隊，我拿給你的黃色青瓜還在？”
“吃了半條。”樓少平舔著嘴唇，想到自己還有話要問莫遙，“你這青瓜怎麼變甜了，吃著汁水挺多，都能趕上水果了。”
“那是真正成熟的青瓜。”莫遙緩緩說著，問他吃完後的種子，丟在哪裡了。
樓少平搖頭：“沒丟，放在我這裡。”
他拍拍腰帶，從裡麵取出個小袋子，裡麵裝著幾十顆飽滿成熟的青瓜種子，已做過處理，外麵看著乾乾淨淨，沒有多餘的粘液。
麵對莫遙眼中坦露出來的疑惑，樓少平笑著道：“當獵者久了，成習慣了，看到感覺有利用價值的東西都會收集起來保存好。”
“而且你看，這不就是種子嘛，怎麼能丟。”
樓少平說得很自然，莫遙卻有些蕭然起勁。
他是見過他們廝殺怪物的場麵，亦知道他們對待每一份從現場收集到的樣本。那些都不僅僅能換到豐厚的貢獻值，更多的是，是在享受著這份榮耀，以及看著帶回來的樣本，看著它們一點點地變成更有價值的東西。
莫遙拿過他手中的青瓜種子，點點頭地讚同：“是啊，這是一份青瓜種子，還好副隊你沒丟。”
樓少平：“那行，等剩下的那兩條青瓜啃完，種子到時候帶回來給你。”
莫遙點點頭，他站起來往二樓的方向走過去。
進來二樓的房間。
莫遙首先去看放在角落裡的海藻，幾個月沒有添加乾淨的新水源，裡麵的水早被蒸發了。
莫遙心下擔憂，把乾癟的海藻撈出來，跑到洗漱間，放到洗臉盆裡。擰開水龍頭，水池很快填滿水。
接著，他看著海藻逐漸地膨脹起來，一點點地吸附到了水池底部裡，似乎想要在裡麵紮根一樣。
莫遙籲出口氣，還好還好，他看到時以為海藻掛掉了。
看著粘附在底部的海藻，莫遙皺了下眉，把它從水池裡鏟出來，轉移到新的比較大的玻璃罐裡。
抱著玻璃罐走出來，來到陽台邊，把它放到上麵。
他順手地拉開窗簾，一束光透進來，莫遙微眯著眼看向外麵，外麵天空萬裡無雲，淡灰藍色的天幕，掛著幾道飛機殘留的白霧。
他目光下移，忽然聽到了引擎的聲音，緊接著一輛星耀黑越野車，出現在視野裡。
莫遙朝著那輛嶄新的越野車多看了兩眼，黑曜色裡流動著銀光，看著炫酷極了。它穩穩地停在了江隊的樓下。
下一刻，裡麵走出來個熟悉的身影，是劉飛！
莫遙心裡嘟囔，劉飛換車了？看著比他的星空藍更好看的樣子。
沒有男孩子能抵抗得了這麼炫酷好看的越野車，莫遙歡快地蹦跳到一樓，聽到樓少平在給劉飛開門。
劉飛進來的第一句便是大喊了聲“我擦”。
劉飛：“這……這香蕉！”
莫遙腳步停在了最後一台階梯，劉飛眼尖地發現了他，驚喜的神色溢出表麵，拔高嗓音地喊：“小莫，這就是後院那棵芭蕉樹上結的香蕉嗎？”
“你知道？”莫遙微微詫異。
劉飛：“上次過來殺豬，王隊長跟我說的，他知道芭蕉樹。”
他蹲下身去看地上整齊堆放著的密封袋，看了幾秒，嘟囔地小聲道：“看著不是很多。”
“一棵芭蕉樹，能長幾百斤香蕉已經很了不起，再多可能樹乾會撐不住。”莫遙就站在他的身後，想了想，說道，“後勤部裡還有剩下的四棵。”
劉飛喜出望外：“還有！那我明天要跟你一起過去。”
“喂小子，你這麼閒？”樓少平雙手抱胸，懶洋洋靠在門上，“小莫有江隊在呢，你去湊什麼熱鬨。”
劉飛瞅著他，翻動著白眼，看江隊沒在現場便小聲地反駁：“江隊日理萬機，不一定能陪小莫去後勤部的。”
話音未落，他聽到樓梯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肩膀頓時僵住，艱難地扭過頭看過去，就看到身穿一身休閒居家服的江隊，江隊頭發還帶著濕意，顯然是剛洗漱好。
糟糕，江隊該不會聽到他這句話了吧。
江一皙直接越過他，走到莫遙麵前停下來。
莫遙眼尾揚了起來，道：“江隊，你速度好快，我以為你要處理雞羽毛和洗漱，會花不少時間。”
江一皙勾唇道：“處理雞很簡單。”
樓少平：“……”再度被重創。
“過來拿東西？”江一皙終於舍得把目光放到劉飛身上，口吻淡淡地問道。
劉飛恭敬地喊了聲“江隊”，才乖乖地回答他的問題：“是的江隊，就過來拿白羽雞和柴雞。”
他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被江一皙眼神氣勢警告過多次，時間一長便忘記了不可以過度靠近莫遙這回事。
這會兒，他看到香蕉後，這條銘刻在心的告誡被他拋到九霄雲外，樂嗬嗬地跟江一皙說道：“江隊，小莫好厲害，種出來的香蕉不用嘗都覺得會很好吃的樣子，我好羨慕江隊哦，每天都能吃到莫遙種的東西。”
莫遙被誇得臉微微紅起來。
反觀江一皙，看著很是受用，這次態度好上不少，還附和地點了下頭，低聲道：“確實。”
有了他的附和，莫遙臉更是極快地燒燙起來。
而劉飛更是滔滔不絕，花式吹捧了好多句後，膽戰心驚地問江一皙：“江隊，明天能讓我和小莫一起去後勤部摘香蕉嗎？”
江一皙睨他一眼。
劉飛頭發頓時豎了起來：“江隊你放心，我會保護小莫不讓他有危險的，而且我、我不會偷吃香蕉的。”
江一皙：“……”
他捏著眉心，同意了下來，要是不同意，他擔心這個劉飛還會繼續說個不停。
得到江一皙的許可，劉飛歡天喜地地抱著香蕉，提著養殖箱離開。樓少平見狀，也沒多待，提著自己要的那隻白羽雞也離開了。
客廳裡，剩下莫遙和江一皙。
無外人在，江一皙攬過莫遙的腰肢，親了下他的額頭，問他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
莫遙眼尾彎彎，輕聲說著：“好呀，那江隊你呢？”
路途遙遠，他們爬山涉水了一路，回到基地裡就沒停歇過，現在天色還沒徹底暗下來，卻已覺得這天過得十分漫長。
莫遙還有後勤部還沒去，他想著明天再去吧。現在去的話，不到兩個小時就天黑了。
就是看著江一皙略帶疲憊的眉間，他心疼地抬手揉了揉。他在路上不是睡就還是睡，江一皙卻不行。一路上，他一直都要兼顧著，散發出去的感知力都沒收斂回來休息過。
這麼多天，就算是強悍如江一皙，也會感覺到疲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