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肚菌嗎？”
莫遙思忖了一會兒, 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了。
林路沅沒見過羊肚菌剛長出來的模樣，莫遙便給他解釋, 這羊肚菌是菌種裡的一種, 價值要比普通的香菇貴得多，味道上，營養價值上, 也都要更高級一些。
“林哥，這羊肚菌還沒跟其他人說，打算等成熟後再跟你們講的。”莫遙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
林路沅看著他，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莫遙滿臉困惑地看向他，嘟噥道：“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呀？”
看他一臉短路的表情, 林路沅見狀笑了起來, 他打開通訊機裡的文檔，調出其中一個畫麵遞過去給莫遙看。
“是這個, 目前來看我也瞧不出是什麼，所以隻能問問你。”
莫遙湊過去一瞅, 發現是“變異的酸棗樹”樹苗，前幾次過來後勤部裡, 他隨手種了幾棵在蘋果樹旁邊。沒想到林路沅這麼快就注意到了它們的存在。
林路沅淡定地看著他解釋：“職員每天都會記錄數據, 然後記錄下來拍給我, 我有空都會打開看看情況。這幾日你經常往這邊跑，又種了兩種稀奇罕見的蘑菇，我打開的次數便多起來。”
莫遙“哦”了一聲, 抬起頭看著他道：“這是酸棗樹，它的果子可以製作成酸果醬，或是製作成飲料。”
林路沅疑惑的眼眸微微變化, 莫遙見狀，加上一句：“而且林哥你不覺得，基地裡綠化太少了嗎？”
“綠化……”林路沅訝然失笑，“這綠化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除了土壤問題，水源也有極大的影響。”
這天上下的雨，酸性過高，侵蝕著土壤和植被，植被長期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怎麼能長出更好的來。
莫遙低下頭，輕聲地道：“希望海藻群能改變這現狀。”
“小莫，你說的海藻群，是之前在半路發現的那個？”林路沅聽到了，好奇地問。
“是的。”
“研究所那邊還沒有結論出來？”
莫遙搖了搖頭，他沒問，主要原因是他在係統收藏夾裡，還保存了一部分“外世界的海藻群”，目前他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把海藻群投放進去繁衍。
隻能期待著，高層能儘快給出決定，就算是僻遠的地方也沒關係。
“這些暫時不說了，就說說你剛才提到的酸棗樹。”林路沅見他臉色不太妙，轉移話題地問，“小莫，你說的這酸棗樹和綠化有什麼關聯？”
莫遙眼睛亮起來：“當然有啦，這酸棗樹可以長到幾米高，還沒到種子成熟期時，它看著碧綠茂盛的，完全可以當成是綠化樹。到了種子發育期，滿樹褐紅色，瞧著也很好看。”
聞言，林路沅狠狠地心動了。
他立馬問道：“小莫，你現在手頭上可還有酸棗樹的種子？”
莫遙遲疑了片刻，反問他道：“林哥，你是打算？”
“我打算在田道旁種上一圈，不僅可以增加綠化改善環境，還能防止水源流逝過快。”林路沅臉上帶上了激動，盯著莫遙露出個舒暢的表情，他很快就捋明白這件事的可能性。
要是真的可行，就算付出更大的代價都沒關係。
莫遙有點猶豫，目前“變異的酸棗樹”兌換的積分不菲，一顆種子要600積分，這是什麼概念呢？莫遙現在係統裡攢著的十幾萬積分，兌換不到幾百顆酸棗樹種子。
且，莫遙也不會將全部的積分兌換成酸棗樹種子。
頓了一下，莫遙麵帶歉意地搖頭：“林哥，我沒那麼多酸棗樹的種子，你要是用酸棗樹改善綠化不是壞事，但代價太高了，還不如用牧草來替代。”
林路沅被莫遙說得有些動搖。
莫遙繼續加大火力：“牧草是種子源，種下去後，二十幾天就可以成熟，成熟的牧草會結出牧草種子。把這種子收集了起來再播撒下去，那就能獲得十幾倍的種植麵積。”
這和小麥的套娃模式是相同的。經過莫遙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如今任務欄裡的任務條，速度攀升得很快，現在莫遙種下去的牧草種子，達到了兩百多萬顆了，再用不了多久時間，就可以達到上千萬。
林路沅心動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地摩挲著指腹。如果真的可以，那用酸棗樹，還是用牧草，都一樣的。隻要是能改善土壤酸性化，種植什麼都沒關係。
他想，這牧草收割了還能給禽畜們當飼料吃，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林路沅壓製著心中亢奮，看向莫遙：“小莫，那這牧草種子……”
他知道莫遙最近提供了養殖場一筆牧草種子，但他往日裡和養殖場走得不算太近，不知道莫遙提供種子是簽署了合同還是私下贈予的。這兩者大不相同，簽署合同，是需要貢獻值交易的，而私下贈予，種出來的東西就可以隨意支配。
“我來提供。”莫遙想都沒想地回答他。
林路沅猶豫了：“可是，你提供了牧草種子，但養殖場那邊不需要我們提供牧草，它們都是自己種植的。”
也便是說，這種出來的牧草，要是提供到了養殖場那邊，養殖場不收，他們就徒勞了，要是免費拉過去給養殖場，那這人力精力，又誰來買單。
莫遙一臉茫然，他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道道。怪不得研究所明明有牧草種子，卻隻提供到養殖場，而沒在後勤部種植區附近的荒地上種植上去。
不過，莫遙很快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可以提供給我呀。”
“你？”
“林哥我沒告訴過你，我有一家私人養殖場嗎？”
“……”
林路沅神色訝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艱澀地開口：“小莫沒有告訴過我。”
“好吧，我以為林哥你知道的。”莫遙羞赧一笑，來龍去脈地交代了自己有一家養殖場這件事。
語畢，過去半響。
辦公室裡空氣氛圍寂靜，仿佛時間被靜置了一般。
又過去片刻，林路沅才從震驚裡回過神來，他滿眼神色震撼地看著不顯山水的莫遙，哪裡想到，平日裡柔柔軟軟的莫遙，一聲不響的就乾了這麼大的一份事業。
“在你去往駐紮地前，就已經開始了?”林路沅張了張嘴，深深呼吸了幾下，才繼續道，“小莫，你這是打算搶養殖場的生意？”
莫遙：“……”
不，沒有，彆瞎說。
莫遙瞪大眼睛，被他這瘋狂的想法給嚇了一跳，基地養殖場那麼大，他是瘋了嗎，才敢跟基地養殖場對著乾。
“錯了，我隻不過是想要吃到更好吃的肉製品而已。”基地裡現在的肉製品已經入不了他的眼了。
可他目前還沒能實現吃肉自由，隻能勉強地接受著。
“可你說的這養殖場規模，可不小。”林路沅咂舌，“難道當時藍博士在同意授權的時候，就沒想到過你的養殖場會和基地的養殖場產生利益衝突嗎？”
“會嗎？”莫遙真摯而純良地盯著他看。
林路沅被他亮晶晶充滿無害的雙眼看得無聲地垂下眼瞼，眼前的少年明顯沒有想得那麼多，他不過是隨心所欲著，想要去做什麼便去做了。
“我不是也一直提供給後勤部種子嗎？”莫遙沒忍住地思索著，怎麼就沒見研究所的種植員跑過來和他乾一架的。
林路沅：“……”
林路沅神色複雜極了：“情況不同，後勤部與研究所互惠互利，雖現在一部分農作物的種子全由你的種子來替代，但本質上他們也提供了種子。”
因為莫遙的“一對一置換”，不過是變相把自己的種子和莫遙進行了交換而已。損失的利益不大，還加快了基地糧食發展，解決了部分糧食問題。
這樣的局麵，高層最是樂意看到的。
可養殖場不同。
如果莫遙的養殖場裡出欄的禽畜質量遠超基地養殖場，那麼基地養殖場的存在就沒有了必要。
可能會被合並，又會被解散，反正結果都不會有很好的下場。
莫遙聽到這，恍然地望向林路沅，他在確定林路沅說的話是真是假。
如果真的因為他，讓養殖場陷入這麼大的危機，那麼他還要進行下去嗎？
莫遙迷茫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不要嚇唬小莫了。”
突然，門口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是劉鬱。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林路沅，對於林路沅這個措辭有些不太滿意。不過就是建了家私人養殖場，還是藍博士親自欽定的，這就算以後有了糾紛，也該藍博士去頭疼。
“小莫！”劉鬱喊道。
“你不用管那麼多，放開手去做就好了。至於會有什麼結果，也該高層去頭疼。”
莫遙擰著眉：“可是如果因為我，導致基地養殖場出現問題，那就還是我造成的。”
劉鬱沉默半響，笑了起來：“哪裡那麼容易就出問題。基地養殖場建立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會被撼動到。還有小莫，你現在在養殖場裡養了多少禽畜？”
莫遙老實交代：“有一千頭。”
劉鬱：“……”
林路沅：“……”
“咳咳。”劉鬱清清嗓子，自然道，“這數量確實少了一些。”
他們倒是能理解莫遙這種焦慮，莫遙一直都是為其他人考慮的孩子，劉鬱眼裡流露出疼惜的表情，語氣肅然。
“小莫要是擔心，到時候就問問藍博士，他會給你解答。”
莫遙輕輕地“嗯”一聲，也隻能這麼辦了。
.
“轟隆隆”
不多時，天穹上響起雷鳴聲，一道道刺目的閃電，在厚重的雲層裡若隱若現。
莫遙和林路沅他們同時地眺望過去。
要下雨了。
“小莫，時間不早了，你得先回去。”林路沅收回視線，不放心地說道。
莫遙想起什麼，喊道：“羊肚菌和平菇它們都不能淋雨！”
“我安排人搭建臨時帳篷。”劉鬱挑眉，不可置否道。
“我和你們一起過去。”
莫遙沒選擇先離開，反正到家裡，就隻有他一個人。
“行，先穿上雨具。”
劉鬱心細，在莫遙要踏出辦公室門時攔下來他。
等他們穿戴好雨衣雨靴走出來，天空開始下起蒙蒙細雨，細雨如針，緊密地墜落下來，砸在雨衣上麵，濺起朵朵水花。
莫遙仰頭看上一眼，一滴雨水滴入到他的眼瞼上的睫羽，冰冷的觸感親密接觸，莫遙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抬起手把它擦拭掉。
沒走出幾步遠，這雨便越下越大。
到了後麵，劈裡啪啦地，砸在身上時可以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響，麵前的視野似乎掛上簾霧，霧氣升騰，朦朧朧的，像是進入到了虛幻的世界裡。
“林管理、劉管理！”
有職員朝著他們的方向跑過來，“白菜種植區需不需要拉上棚布？”
“現在就要開啟抽水設備嗎？”職員跟著他們一邊走一邊語速飛快地焦急說著，“還不確定這雨多大，現在就準備的話可行？”
劉鬱表情肅穆：“現在就安排。”
“收到，劉管理。”職員領了命令，飛快地朝著雨裡跑過去。
莫遙露出一絲訝色，他看向林路沅和劉鬱他們，隨口地問他們道：“這場雨會很大？”
林路沅回複他：“熱帶季之後，這雨季便要來了，這段時間雨水量不少，對於農作物的防護就要仔細一點。像今天這樣的大雨，還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停，就要考慮要不要多方麵防護。”
莫遙想到之前剛來基地裡不久時，碰巧遇到的那幾場大暴雨，確實在寒潮期來臨時，雨水充沛過度，泛濫成災了都。
那他們得趕緊過去田地裡。
想著羊肚菌那麼嬌嫩，再淋雨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劉鬱跟著他們跑到半路就被其他的職員給拉走了，說是低處的種植區，專門種植水稻的種植區裡積水太多，不確定要不要抽出一部分，需要劉鬱做決定。
這不是小事，劉鬱二話不說就上了職員的車輛。
莫遙看著他們駕駛著車輛離開，恍然大悟，他們為什麼不開車。
他嘴角抽抽，看向不遠處停放著一輛便捷式車輛，他問：“林哥，我們能坐那車嗎？”
“可以。”林路沅回答得很乾脆。
他們剛坐上去，還沒來得及啟動引擎，這時候林路沅的通訊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林管理，試驗田那邊出事了！”
通訊機裡的聲音清晰地進入到莫遙的耳朵裡，莫遙側目看過去，就看到林路沅緊蹙起眉梢。
他麵色凝重：“我現在過去。”
掛了通訊，他麵帶歉意道：“小莫抱歉，我不能和你過去田裡那邊了。”
“沒事的林哥，你快去試驗田那邊吧。”莫遙哪裡敢留下他，催促他快過去。
他跳下車，微揚起臉地看著林路沅，示意讓林路沅先開車過去，“我跑過去就成。”
林路沅眉頭緊鎖，但試驗田出了事，他不敢耽擱。
等車輛離開，莫遙換上加速靴，頂著傾盆大雨，快速地奔跑起來。
有加速靴助力，泥濘的田道變得沒那麼難走了。莫遙心無旁騖地，邊跑邊展開了雙臂。
他很討厭下雨天。
但他不討厭雨和身體親密接觸時的那刹那奇妙觸感。
等跑到租聘的田裡，他額前頭發都是濕漉漉的，雨帽都歪歪斜斜的，看著快要掉落下來。莫遙擺正好雨帽，跨過圍欄進入到裡麵。
他先是來到工具屋，拖出來棚布和支架，抱著來到蘑菇棒前。
有高大的蘋果樹遮擋著，蘑菇棒遭受到的迫害不多，隻見羊肚菌和平菇緊緊挨著，掛著雨珠，看著可憐兮兮的。
莫遙架起支架，把它們鞏固好後，再把棚布拉開覆蓋到上麵，釘上釘子後，莫遙俯瞰地彎下身，伸出手去觸碰羊肚菌的菌傘，他的麵前沒有跳出來對話框。
看來是沒事了。莫遙高興起來，重新站起身，目光瞥向不遠處的皇帝蕉苗。
長到半人高的皇帝蕉苗，在碩大的雨珠下麵，特彆抗打。視野被雨幕遮擋得模糊，但碧綠的芭蕉葉卻在雨中成為了亮點。
經過雨水的反複衝刷洗禮，闊大的芭蕉葉，看著顏色豔麗，如同灰色畫布裡點綴而生的一縷不滅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