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複課第一日就在朗星河積極發言、踴躍表現, 夫子們如臨大敵、暗自提防中度過了。
“唉,還是嚴夫子你理解我。”放課後,朗星河去上一對一的音律課, 忍不住向嚴夫子抱怨自己今日遭受的“不公正”待遇。
“哈哈。”嚴夫子捋著山羊胡子出聲大笑, “此乃人之常情嘛, 朗同學你換位想想。”
朗星河擰眉一想,倘若自己有個對頭哪天突然對自己熱情似火,自己肯定不會覺得對頭是突然幡然悔悟想要重新做人了, 絕對是在暗中憋大招準備給自己致命一擊呢!
“夫子, 我明白了。”理解了夫子們對自己的堤防, 朗星河心裡好受了些,哼唧兩下道,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說得好!”嚴夫子拍掌相和, 如今他對朗星河的濾鏡有八米厚, 鼓勵道, “朗同學再接再厲, 老夫相信大家一定會看到你的改變和努力的。”
“嗯!”朗星河重重點頭,目光不經意飄向窗外。
白日漸長,放課後天空依舊一片明亮,窗外, 蓬勃濃綠的樹冠下, 身著學子袍的小少年站立如鬆,一動不動, 宛若一座雕像。
正是熊有漁。
如今胡之騰還沒有複學,針對他的晚間訓導自然也就取消了——熊有漁作為“脅從犯”,且認錯認罰態度良好, 被大掌司“刑滿釋放”了。
不用去教導司,熊有漁便跟著朗星河來了夫子院。朗星河在屋裡學習音律,熊有漁就在院子裡立樁,鍛煉自己的力量和耐力。
嚴夫子順著朗星河的目光看去,捋捋胡子笑道,“今日我們便聽一支入陣曲吧。”
說著,嚴夫子目露悵惘,然僅僅是一瞬,繼續道,“這曲子本該由琵琶、鼓、甌合奏,但如今隻剩我一人了。”
“不過也無妨。”嚴夫子令小童取來樂器,自己抱琵琶而坐,將一隻擊鼓立在朗星河麵前。
朗星河拿著鼓錘手足無措,他就學過幾年鋼琴,打鼓是真不會。而且什麼入陣曲,自己從未聽過啊。
“放輕鬆。”嚴夫子笑眯眯地拍了一下鼓麵,“隨心而動即可。”
嚴夫子以掌擊鼓,鼓聲由遠及近,由疏而密,似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給人一種黑雲壓城的緊迫感和窒息感。下一刻,鼓聲止,琵琶起,嚴夫子一個眼神,示意朗星河鼓聲接上。
朗星河還沉浸在夫子氣勢恢宏的擊鼓聲中,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沙場點兵,殘陽如血,狼煙起,風雲湧,將軍輕騎長刀舞,萬鼓淚殷地,千旗火生風。
鮮血、殺戮,對敵人的痛恨,對勝利的喜悅。鼓聲震天,伴隨著似有似無的琵琶絲弦,豪情壯誌中透著絲絲悲涼,若將軍暮年,寶刀蒙塵。
一曲終了,朗星河大汗淋漓,握著鼓錘的掌心全是濕汗,心臟砰砰跳躍如沙場軍鼓。
時間過去良久,嚴夫子拍掌讚歎,“不錯,真不錯。”
朗星河如夢初醒,擦擦腦門上的汗珠,難得害羞,“我就是亂來的。”
“不不不。”嚴夫子搖搖頭,“情感的傾瀉勝於演奏的技巧。”
“之前沒有學過樂器?”嚴夫子有些吃驚,朗星河於音律上的天賦再度超出了他的預料,本以為這孩子今日能夠踩準節拍就不錯了,誰知他不僅找準節拍,後來竟然能以鼓聲引領自己的琵琶走向另一個曲調情境。
“呃....”朗星河大拇指和食指一掐,比劃道,“就學了一丟丟。”
上輩子是學過鋼琴的,但就學了幾年,連考級都沒考,就因為學業負擔加重,被他媽給取消了鋼琴興趣班。朗星河也就勉強能照著譜子彈奏幾首曲子,著實算不上天賦超絕。
“很不錯,很不錯。”嚴夫子非常滿意,內心準備將正式收徒提上日程。
“可以有什麼喜歡的樂器?”
朗星河想到阿媽的建議,脫口而出,“木魚?”
嚴夫子:???
“嗯....倒也可以,大道至簡。”嚴夫子自動為“愛徒”找補,“來即來,去即去,半世浮生,鏡花水月。”
“也好,明日我便給你準備一個合適的木魚。”
朗星河:“.......”這也行?
好吧,木魚也不錯,就當是積功德了。
課後興趣班結束,在嚴夫子慈愛的目光中,朗星河一頭霧水的放學了。
走到院子,就見小夥伴眼神閃閃地盯著自己,宛若一座望夫石,終於盼到了夫朗歸來。
“等久了吧。”朗星河快步上前,隨即發現熊有漁滿頭大汗。
“怎麼了?”
“小狼,你好厲害!”熊有漁發動星星眼,“剛剛是小狼在擊鼓嗎?”
不等朗星河回答,熊有漁繼續開心道,“原本我是打不完一整套拳法的,可是剛剛樂聲一起,我就覺得胸口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然後竟然不知不覺完成了一整套拳法!”
朗星河:?難道自己是輔助係的,樂聲能夠給隊友疊加buff?
“要不要換身衣裳?”朗星河見熊有漁滿頭大汗,衣服定然也被汗水浸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