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幼崽的位置 聽著汙染物凶巴巴的話……(1 / 2)

聽著汙染物凶巴巴的話語,蘇葉卻沒有剛開始那麼害怕了,他還記得最開始時,叔叔嬸嬸在政府工作人員麵前爭取他的撫養權時表現得十分溫柔和藹,耐心細致,但很快,叔叔嬸嬸就露出了真正的猙獰麵目,對他非打即罵。

可眼前的汙染物雖然外貌扭曲恐怖,說話也總是罵罵咧咧,卻從未真的傷害過他……甚至還出門跑了一天,給他帶回來一管膏藥。

這隻汙染物對自己應該是沒有惡意的,蘇葉想。

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汙染物可怖的外貌也變得沒有一開始那麼讓崽恐懼了。

幼崽的眼眸變得濕漉漉的,仿佛清水衝洗過的新鮮葡萄,瑩潤透亮,他仰頭望著比自己高大不少的汙染物,側臉微圓,語氣軟糯而真誠:“謝謝叔叔。”

蝟萬金沒想到自己還有被人叫叔叔的一天,一時間臉上表情變換,好半晌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回應,最終隻彆開臉去,但也沒有反駁幼崽的叫法。

蘇葉見蝟萬金對自己的稱謂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意思,便知道了這個稱呼他是可以繼續叫的。

當即又道:“叔叔,我要塗藥了。”

幼崽做事前總喜歡昭告天下,這點蝟萬金是知道的,他本以為自己會對這種行為表現出煩躁,但真正到了這一刻,聽著軟乎乎的“叔叔”兩個字,他自詡冷漠的心卻一下子柔軟得不可思議,巴不得這幼崽再多叫幾聲。

故而他沒有起身離開,而是繼續坐在木椅旁看著幼崽上藥。

蘇葉把乳白色的膏體擠在手指上,隨即慢慢地塗抹在手肘和膝蓋的擦傷上,而後抬起腦袋想了想,將衣擺向上掀了掀,露出白皙的小肚皮上一個青紫色的大腳印。

蝟萬金坐在一旁,自然看得到這一幕,當下皺眉——這一看就不是幼崽在森林裡摔的,而是大人踢出來的痕跡。且這一腳應該踢得很重,否則不會在幼崽到森林幾天後還殘留著這麼深的痕跡。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究竟是怎樣的衣冠禽獸才能對一隻幼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蝟萬金的眼瞳中有憤怒的火焰灼灼燃燒,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蘇葉不知道汙染物的心路曆程,往手指上擠藥膏的動作微微一頓,是自己擠的藥膏太多,所以汙染物先生不高興了嗎?

“對,對不起……”蘇葉已經吃過太多次類似的虧,道歉脫口而出。

蝟萬金:“什麼?”

“我擠太多藥膏了,對不起。”

蝟萬金眼瞳中的火焰燃燒得越發旺盛,他用力吐出一口濁氣:“我不是在氣你,你繼續塗吧。”

蘇葉困惑地歪歪腦袋,在手指上擠出和前幾次差不多的藥膏,見蝟萬金沒有露出反對的神色,這才鬆了口氣,繼續往自己的傷口上塗抹藥膏。

看著蘇葉塗完藥膏,蝟萬金也站起身來,朝著廚房走去……距離他出門已經過了大半天,幼崽肯定已經吃完東西了,他得把廚房收拾收拾。

大木屋坐落在森林裡,蒼蠅蚊子之類的便格外多,食物殘渣如果沒有及時收拾,會引來不少的麻煩的蟲子。

即便是再強大的汙染物,也會煩惱在入睡前有嗡嗡聲縈繞。

蝟萬金皺著鼻子走進廚房,直奔垃圾桶的方向而去,然而他以為會蚊蟲繚繞的塑料袋此刻正緊閉著,上麵紮著一個胖乎乎的蝴蝶結。

木地麵上也沒有半點汁液滴落的痕跡,一切乾乾淨淨,還維持著他出門前的狀態。

是那孩子吃完東西後自己收拾了嗎?蝟萬金呆楞著站在廚房裡,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湧了上來,如同悶熱的夏日裡,一場期待已久的甘霖忽然降臨,降下來的瞬間將他奔波了一天的疲憊衝刷得乾乾淨淨,心裡再生不出半點煩躁。

這就是一個家裡,還有其他人的滋味嗎?

對於汙染物而言,建立親密關係無疑是一種對自己和他人都不負責任的行為,因為他們很難完美控製自己的情緒,而親密關係之間的爭吵又是最普遍的事情,故而汙染區沒有家庭的概念,自然也就沒有親人一說。

蝟萬金是十幾歲時被送進汙染區的,他本身便是孤兒,可以說從未獲得過半分親情,到了汙染區後更是如此,但這一刻,他卻好像忽然有了個小親人。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但好在他並不覺得排斥,甚至有些……渴求。

如此想著,蝟萬金洗乾淨水果,裝進盤子裡,端到客廳,同幼崽一起享用了一頓晚餐,而後再將食物殘渣倒進垃圾袋裡,提著垃圾袋出門。

蘇葉主動提出他去丟垃圾,但蝟萬金沒同意,於是最後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去丟垃圾,所謂的丟垃圾其實就是將食物殘渣倒在遠離木屋的大樹下充作肥料,而垃圾袋則拿到小溪邊清洗一番晾乾重複利用。

一汙染物一幼崽在天邊最後的餘暉下朝木屋走去,蝟萬金腳程快,即便特地放慢了腳步,走著走著還是會比蘇葉快出一大截,但他很快就學聰明了,走一會兒就停下來等幼崽一會。

每次他停下時,幼崽就會邁著兩條小短腿啪嗒啪嗒快速朝他奔來。

這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按照蝟萬金原本的計劃,是打算到了工作日就把蘇葉送進幼年汙染物收容所的,那大概就是與人類的孤兒院差不多的機構。

但現在,這個念頭慢慢地被壓製下去,另一個念頭則喧囂起來——他想將幼崽多留在自己身邊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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