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物們不知道小樹葉所想,還以為他是沒有坐過飛機,這會兒才這麼期待。
軍用飛機早已經等在停機坪上,隻等著蘇葉到來。
飛機如同巨大的鋼鐵野獸埋伏在叢林中,靜悄悄地躺在平坦的路麵上,蘇葉看著這架即將帶著自己見爸爸媽媽的飛機,心情激動,小跑著登上飛機。
最開始,飛機在停機坪上轉圈,加速起飛的過程其實十分顛簸,汙染物原本還害怕蘇葉不適應,會覺得害怕,因此一隻隻都緊緊地看著他,但幼崽腦海裡隻有能夠再次見到爸爸媽媽的喜悅,因此什麼都不怕了,隻剩下滿心的憧憬。
等到飛機經曆數次爬升,終於進入平穩行駛的階段時,蘇葉迫不及待地扭過腦袋看向舷窗外。
舷窗外是大片大片翻滾的雲海,像是無數的棉花堆積在一起般,蘇葉平常是很喜歡看柔軟的雲朵的,但當他要在這麼多的雲海裡尋找爸爸媽媽時,他就有點不喜歡了。
這麼多的雲,爸爸媽媽會藏在哪裡呢?
蘇葉焦急地打量著每一個有可能藏著爸爸媽媽的角落,白嫩臉蛋緊緊貼在舷窗玻璃上。
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
蘇葉終於意識到僅僅憑借自己一隻崽的努力是無法在這麼多的雲朵裡找到爸爸媽媽的。
所以他轉頭看向蝟萬金:“叔叔,你以前說過爸爸媽媽會在天上看著我的,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叔叔你幫我一起找找好不好?”
雖然已經進入平穩飛行階段,但機艙內還是有不小的噪音,因此蘇葉的這句話是特地扯著嗓子喊的。
除了蝟萬金外,還有臨近幾排的汙染物們都聽到了幼崽的話。
最開始,他們並沒有反應過來幼崽的意思,但在停頓幾秒後,汙染物齊刷刷地鼻尖一酸——他們忽然知道為什麼在登機前,小樹葉會笑得那樣開心了。
他們不是幼崽,自然知道蝟萬金所說的“在天上看著小樹葉”是什麼意思。
他們再也回不來了啊。
仿佛有什麼哽住了喉嚨,數百隻汙染物竟在這一刻,沒有一隻能夠發出聲音,向幼崽解釋這件事情的。
他們該怎麼說,該如何說?
汙染物士兵們並不知道什麼高超的說話技巧,一隻隻都比較嘴笨,隻好齊刷刷看向在場唯一一個首富。
感受到層層疊疊的壓力,蝟萬金大腦瘋狂運轉:“小樹葉,你還記得叔叔上次說過爸爸媽媽會在天上看著你的事情,記性真好啊。”
“不過叔叔要告訴你,爸爸媽媽待的天上並不是汙染區的天上,即便現在坐上飛機,我們也到不了那個天上的。”
幼崽臉蛋上流露出困惑,“那個天上比現在的位置還要高嗎?飛機飛不上去?”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所以外麵是找不到爸爸媽媽的。”蝟萬金狠狠心,將這句話說出口。
蘇葉失落地垂下腦袋,很輕地像是小動物啜泣那樣的應了一聲,緊接著將視線從舷窗外收了回來,轉而猛盯著前麵座位靠椅上的折疊桌看,眼角也有濕潤的痕跡。
汙染物們感受到蘇葉的難過,紛紛跟著垂下腦袋,有幾隻品種容易掉毛的更是愁得當場掉下好幾根毛。
這些基本上來到汙染區後就被安排進入了軍校的汙染物們哪裡懂怎麼哄幼崽,抓耳撓腮地想了好一會,最後也隻是乾巴巴地從背包裡拿出幾塊巧克力來。
“小樹葉餓不餓呀,叔叔這裡有巧克力,吃嗎?”
聽到巧克力個字,還沉浸在悲傷中的幼崽耳朵尖動了動。
發覺這個哄崽的方法可能還真的有戲,背包裡還有巧克力的士兵們紛紛拿出巧克力來讓戰友們往後傳。
等巧克力真的傳到蘇葉和蝟萬金坐著的地方時,已經足足擂了半米高,蘇葉觸不及防,看見一座巧克力小山。
蝟萬金不等幼崽開口,剝開錫箔紙,掰下一塊巧克力送到幼崽嘴邊:“吃點甜的,然後笑一笑,開心點,爸爸媽媽看到你不開心會難過的。”
甜滋滋的巧克力已經抵在蘇葉唇邊,蘇葉略微品嘗到巧克力的甜味,又聽蝟萬金的話,順勢張開嘴,叼走了那塊巧克力。
見幼崽開始吃巧克力,機艙內緊繃的氣氛總算緩和幾分。
等到將一小排巧克力吃完,蘇葉的心情終於回歸到了正常的水平線,汙染物們生怕他再想起方才的事情,也都換著花樣地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
雖然這些汙染物士兵轉移注意的方式都很笨拙,正常人基本不可能上當,但蘇葉隻是一隻幼崽,還處於隻要你說我就信的狀態,因此與汙染物士兵們聊得有來有回。
見自己手下的汙染物和幼崽處得這麼好,顧簇仿佛變成了一隻醋缸,渾身往外冒著酸氣。
唔……他也好想和幼崽貼貼啊。
說起來幼崽害怕他無非是因為他和哈士奇長得像,雖然汙染區裡沒有整形醫院,但隻要換個發色,應該也就能解決問題了吧?
如此想著,顧簇用爪推推身旁李副官:“幫我問問小樹葉喜歡什麼顏色。”
雖然覺得上司這問題問得奇怪,但李副官還是問了,片刻後得到一個綠色的答案。
晚八點,月明星稀,從D區出發的飛機降落在首都區機場。
眾官員以及執政官原本準備前來機場接幼崽,但考慮蘇葉年紀尚小,又經曆了長途飛機,必然是沒有精神和他們說話的,娜塔莎便把首次會麵的時間延後了一日。
果然如她所料,蘇葉七點多的時候便泛起了困,昏昏沉沉靠在椅背上睡熟了。
之後下飛機也是由蝟萬金抱著下的,蘇葉隻短暫清醒了幾分鐘,確認已經到達首都後便再次在蝟萬金懷中睡熟了。
其餘汙染物們見狀,自覺地不再說話,就連腳步聲也跟著收斂了,好好的一隊腳步鏗鏘的士兵走起路來跟貓兒似的。
下了飛機,出了航空樓,眾汙染物帶著蘇葉轉移到另一輛安全係數極高的車子上,娜塔莎本物也是用這種車子出行的。
車上隻坐得下四個汙染物,因此自然便是蝟萬金,顧簇,李副官以及一個司機。
其餘汙染物被安排在另外的車中開路護送。
大約半小時後,車輛魚貫駛入整個汙染區最為安全,安保最嚴密的區域。
這個區域內居住的都是高層官員,以及對汙染區存在重大貢獻的汙染物。因此環境很不錯,都是獨棟小樓,有圍牆圍著,各家都有個小花園。
若是當初蝟萬金沒有選擇離開首都,這裡或許也會有一棟屬於他的小樓。
車子七拐八拐,最終來到了一棟小樓前,接著車前燈明亮的光線,蝟萬金看清了小樓的外貌,覺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過了一會,他睜大眼,看向一旁顧簇,壓低了聲音:“這不是小樹葉家嗎?你們從人類手裡買過來的?”
顧簇:“是執政官吩咐工程官用特殊材料按照綜藝裡的那個家趕工建造的。”
房屋大小雖然按照汙染物們的體型放大了,但屋內的裝飾,屋外的庭院,一草一木,甚至是鵝卵石都是儘可能還原過的。
主要就是覺得在熟悉的房子裡住著,幼崽也能舒坦些。
蝟萬金自然也能察覺出這層意思,看來執政官對小樹葉是真的上心了。
據他所知這種特殊材料十分罕見,價格高昂,用來建造房屋簡直是聞所未聞。
“等他醒了一定會很開心的。”蝟萬金說。
顧簇點頭:“那就太好了。”
說完後,他忽地意識到若是自己在這裡住下,豈不是明天一早就能看見幼崽因為這棟小樓而露出的燦爛笑容?
那可是小樹葉的笑容,這誰頂得住啊!
思索片刻,顧簇厚著臉皮開口:“今晚我也睡在這吧,也方便保護小樹葉。”
李副官忙用口型說:“還有我。”
而後,其餘汙染物也都無聲地說著同樣的個字。
汙染物們隻開口不說話,在漆黑的夜色裡,頗有點精神攻擊的既視感。
蝟萬金:“……”
最後,他隻能留下一句“隻要住得下,你們隨意”,抱著蘇葉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
見小樹葉睡在二樓,其餘汙染物自覺地沒再往二樓擠,紛紛往地上一躺,便不動了。
有些動作慢沒反應過來的,最後根本連躺都隻能溜著縫躺,就跟塞拚圖似的把自己塞進其他汙染物中間。
等到將一樓地麵躺得滿滿當當,汙染物紛紛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真是太好啦,這樣明天一早醒來就能看見小樹葉的笑容啦!
平時做任務時彆說是沒有地毯了,直接在泥地裡摸爬滾打也是常有的事情,現在在地上擠擠怎麼了。
不磕磣。
等到汙染物們都睡熟了,顧簇卻睡不下。
白日在飛機上就縈繞在他心頭的念頭到了夜晚變得越發喧囂,在他耳邊攛掇。
他忍不住想,要是自己現在就去換個小樹葉喜歡的發色,豈不是明天一早就能直接和幼崽貼貼,何必還要幼崽那麼努力地克服恐懼。
分鐘後,一身白色絨毛,唯有額間一點雜色的顧簇小心翼翼穿過躺得亂七八糟的手下,朝著首都區最熱鬨的商場而去,衝進一家還未關門的造型店。
“給我用你們這效果最好的染色劑,我想換個毛色。”顧簇激動道。
造型店內唯一的一個螃蟹汙染物麵帶歉意:“抱歉啊,我這店馬上就要關門了,染毛色可費時間,沒有五六個小時下不來,要不你還是明天再來吧。”
顧簇:“……就沒有彆的辦法嗎?”
螃蟹汙染物想了想,兩隻豎起來的大眼睛眨呀眨,最後從櫃子裡拿出一瓶噴劑:“要不你試試這個噴劑,雖然是一次性的,但勝在快速,噴一噴就行了。”
“也行吧。”顧簇退而求其次。
“那你要什麼顏色的?”
“綠色。”
螃蟹汙染物拿噴劑的大鉗子一抖:“……”
雖然不理解現在汙染物的審美,但他還是在櫃子裡努力翻找了一番,最終道:“普通款的沒有了,這個夜光款的可以嗎?”
這是之前進其他噴劑的時候送的贈品,因為過於誇張,一直沒賣出去。
“夜光?是綠的嗎?”顧簇問。
“當然是綠色,這玩意可綠呢,噴上了你不僅白天綠晚上也綠。”螃蟹汙染物說著垃圾桶裡噴了下,噴出來果然是綠油油的。
顧簇對這個顏色十分滿意,當即道:“不錯,我就要這個了。”
小樹葉要是看到這麼綠油油的他肯定喜歡得不得了,就連主動求抱抱也不一定。
顧簇越想越覺得高興,笑容逐漸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