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他五十歲,事業優秀,家庭和滿,有一位同為大學教授的夫人和剛剛畢業,前途一片光明的可愛女兒。
可厄運陡然降臨在這個美滿的家庭,雲兔的脾氣從某日開始變得暴躁,易怒……這幾乎與新聞中所說的患上汙染症的症狀完全相同,為了妻女的安全,雲兔選擇了當即就診,而後果然被確診為患上汙染症。
迫於壓力,雲兔被送往汙染區。
妻女對他很是不舍,甚至願意跟隨前往汙染區,但終究被阻攔,沒有成行。
此後二十年,再未得見。
得知自己汙染值已經瀕臨失控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應竟不是害怕變成完全失去理智的汙染物,而是怕自己再看不懂那張泛黃的全家福。
認不出昔日妻子與女兒的模樣。
得知這個消息的瞬間,雲兔便已經開始祈禱,他祈禱他的妻女平安,能接收到前來汙染區避難的消息,並且發出申請。
……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許多的汙染物身上,他們無時無刻不期待著,自己的通訊器上會收到一條親屬申請避難,是否通過審核的消息。
就在政策實施的第三天,雲兔收到了一條審核消息。
【親愛的雲兔先生:您在人類基地的妻子安心,女兒雲朵向您發起申請,請求進入汙染區避難,如果您願意接受,請回複1,如有異議也可以撥打客服熱線溝通。】
這一刻,雲兔幾乎顫抖得握不住手機,慌忙在屏幕上打下一個“1”,而後又覺得不妥當,百般檢查,生怕自己一時疏忽,會導致妻女無法順利成行。
同樣的,迎接妻女要做的相關準備和流程也被雲兔一起分享在了帖子裡,供其餘汙染物參考。
……
在汙染物興奮於新型抑製劑的效用時,有一隻幼崽困惑地看著網絡上的評論,腦袋上一個接一個地冒出問號。
這隻幼崽自然就是宴寐了。
他先前一直以為小樹葉說自己給汙染物們看病隻是說說而已,而其他汙染物也是出於寵愛他才配合“治療”,但現在……這些汙染物們卻說這件事情是真實存在的!
且汙染區的官方新聞也播出了這條信息。
這無疑對宴寐的世界觀產生了巨大的動搖,原,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啊!
而他的好朋友小樹葉就是一位偉大的魔法崽崽!
這可真是太厲害啦!
宴寐心中對小樹葉肅然起敬,因此決定第二天再到小樹葉家的時候,要給小樹葉帶崽崽奶,兩瓶!
至於為什麼不再多帶點,自然是因為小樹葉現在已經圓乎乎的,再吃下去就要被醫生叔叔勒令減肥啦。
小樓。
蘇葉如同往常般躺在花朵形狀的小沙發上,肉嘟嘟的小腿翹得高高的,悠哉悠哉喝著崽崽奶。
而另一邊,蝟萬金坐在地上,眼睛時不時看一遍角落裡的通訊器,仿佛在等待著什麼似的。
蘇葉從未見過金叔叔如此坐立難安的模樣。
聯想起前幾天看的新聞,小樹葉發揮了一番想象力,脆生生提問:“叔叔也有在人類基地的家人嗎?”
蝟萬金被蘇葉忽然的提問嚇了一跳,整隻物劇烈地一顫,而後欲蓋彌彰似的將通訊器抓起正麵朝下放在地上:“沒,沒有的事……”
過了這麼多年,當初那對善良的養父母應該早已經將他忘記,重新領養了新的孩子,怎麼可能還會記得他,向他發起申請呢?
蝟萬金的掩飾是那樣的顯而易見,就連蘇葉這樣的小幼崽都能從中看出端倪:“叔叔說謊,說謊不是好孩子哦。”
小樹葉叼著吸管,臉蛋圓鼓鼓的,像是一隻儲藏了好多食物的小倉鼠,十分小大人地說:“叔叔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哦,我幫叔叔想辦法。”
蝟萬金望著幼崽鼓鼓的臉蛋,對上幼崽真誠的視線,竟然真的生出幾分猶豫來。
數秒後,他緩緩開口:“叔叔……曾經有過一對養父母,他們對我很好,隻是我們相處的時間不久,我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想起我,是不是願意過來。”
“叔叔問了嗎?”蘇葉捧著崽崽奶問。
“還沒有……”
“叔叔都不問怎麼會知道他們願不願意來鴨,”小樹葉臉蛋更鼓了,秀氣的眉蹙著,“我每次請小宴哥哥喝崽崽奶前都會問問他想不想喝噠!”
蘇葉顯然不認同蝟萬金的做法,毛絨絨的腦袋以及身後的尾巴都在一起左右搖擺。
崽崽全身都在說著抗拒。
“這樣嗎……那叔叔問一問吧。”蝟萬金從蘇葉短短的幾句話中得到支持,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隨即拿起通訊器。
“喂,您好,請問是移民管理局嗎?”蝟萬金頓了頓,“是這樣的,我曾經有過一對養父母,我們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我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願意過來和我一起居住,他們的家庭住址是淮南市山海街道55號,他們的名字是……”
時隔數十年,養父母的家庭信息仍舊清晰得仿佛是鐫刻在他腦海中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