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離斂了斂眸子。
“誠如殿下所說,本宮的‘入幕之賓’雖如過江之鯽,可本宮思來想去,還是少了些。”夕霧一本正經地說道。
“沒想到長公主……有如此能耐。”裴晏離不禁冷嘲熱諷道。
“本宮以為……少了他。”夕霧纖長的手指隨意地點了點裴晏離身後不遠處站著的一名侍衛。
“不知殿下可否割愛,將他……讓給本宮?”夕霧露出一個柔軟又溫和的笑來,任誰也想不到她此刻正在提出一個過分又無理的要求,“本宮願意用十名武藝高強的侍衛跟殿下交換他。”
裴晏離聞言,不由地眯了眯眼睛,像是被夕霧的話語再次刷新了一遍自己對於她的認知。
傳聞中,寧昭長公主行事隨心所欲、荒唐無比,她不尊禮教、不守禮法,全然不顧皇家身份。
看來……所言非虛。
居然敢向自己討要侍衛,該說她是膽大包天,還是天真無知呢?
“寧昭長公主果真如傳言所說的那般……真性情。”裴晏離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知怎的,他有些興致缺缺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夕霧斂著眸子一言不發,她那白皙的臉頰上赫然印著兩道緋紅的指痕。
“既然長公主喜歡,本王自當成人之美。”裴晏離揚了揚手,示意自己身後的那名侍衛走到自己麵前。
“念青,此後你便跟在寧昭長公主身邊,全心全意地‘侍奉’長公主。”他特地加重了“侍奉”兩個字的讀音,像是在提點著念青。
“屬下領命。”念青恭恭敬敬地行禮。他身著一襲黑衣,俊秀的臉上沒有半點心不甘情不願的神色。
“從現在起,長公主便是你的主人了。”裴晏離擺了擺手。
他沒想到,長公主的荒誕不經反而替他省了不少事。
裴晏離本來就想在寧昭公主的身邊安插自己的人作為棋子。以他的能力,這件事並不難辦。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還沒有開始動手,長公主自己就主動向他提出要求了。
他沒有理由拒絕這個白白送上門來的大好機會。
念青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心腹之一。
表麵上念青隻是他的一個侍衛,但是私底下,念青替他處理了許多見不得光的棘手事情。
其實之前他就考慮過要將念青送到長公主身邊的事情,但是由於長公主剛剛回京,時間緊迫,他還沒有找到什麼合適的機會。
不過,現在……倒是最為恰當的時機了。
念青的武藝高強、能力非凡,再加上長公主對念青青睞有加。若是念青能夠替他監視長公主的一舉一動,想必是再合適不過了。
引狼入室、引火燒身。
好一個行事荒唐的長公主啊。
裴晏離在心底暗諷道。
真虧她做得出親自上門討要侍衛的事情。
裴晏離垂眸看她。
隻見夕霧裹著一身鮮豔的紅衣,裙擺處用金絲繡著大片大片盛開著的的牡丹花。都說“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可現在看來,哪怕長公主隻是虛有其表,但他不得不承認,所謂“真國色”的牡丹花確實遠不及她半分的風華。
緋色的薄紗輕輕地披在她圓潤的肩頭,遮住了大片雪白的肌膚,卻依舊能隱約窺見其下若隱若現的豔色。
夕霧鴉黑的長發僅僅隻用一根純金的簪子輕輕挽著。有栩栩如生的金色蝴蝶綴在簪頭,隨著夕霧的動作而微微顫動著,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振翼飛去。
她潔白的額心貼著嫣紅色的花鈿,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幾道紋路,在她精致冶豔的五官的襯托之下,倒是顯得愈發妖異起來。
她打扮成這個樣子擅自闖進他的府邸,也難怪他會……“誤會”了。
見夕霧收下了念青,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裴晏離揉了揉額角,毫不留情地開口“趕客”——儘管夕霧不請自來,並不算是什麼客人。
“若是長公主沒有其他事情,就請回吧。”他的聲音十分冷淡,一副急於和她撇清關係的樣子。
“自然。”夕霧從善如流,“多謝殿下割愛。此番恩情,本宮定當銘記於心。”她一臉認真地感謝道。
……
她當然要銘記於心。
畢竟,他可是給她送了一份大禮啊。
夕霧並不傻。她從他們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就可以隱約推測出她和眼前這個人的關係並不友好。
但他卻願意將自己的侍衛拱手相讓。
其中所蘊含著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無非是想借此機會在她的身邊安插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