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丞相。”夕霧眨了眨眼睛, 輕聲喚道,“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精致的臉龐上帶了些茫然不解的神色。
“我……微臣……”慕蘭舟恍惚間開了口,卻因一時疏忽, 險些忘記在長公主殿下的麵前使用謙辭,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及時地改了口。
“請長公主殿下恕微臣疏忽之罪。”他抿了抿唇,開口告罪道。
慕蘭舟將自己的視線極為不自在地從長公主的身上悄悄地移了開來。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方才在馬車之內的情景。
……
哪怕長公主府的馬車車夫駕車再怎麼平穩,也始終避免不了路途間細微的顛簸。
雖然馬車並沒有發生劇烈的搖晃,長公主殿下依舊能夠安安穩穩地沉沉睡去, 但是,在輕微的顛簸之下, 本就是鬆鬆垮垮地披在長公主肩頭的那段緋紅薄紗, 便十分自然地慢慢往下滑落了。
更多深深淺淺的旖旎痕跡顯露了出來,星星點點地印在那片光潔如玉的肌膚之上,像是紅梅落雪一般,靡豔又綺麗,實在讓人難以將自己的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
慕蘭舟本不想多看, 可是那段薄紗幾乎快要垂落至車廂的地麵之上, 況且沒有了紗緞的遮擋,若是長公主殿下受涼染了風寒之症, 那又該如何是好?
他在心中思慮再三,一直有些猶豫不決。
慕蘭舟下意識地抬眸望去,隻見長公主殿下恬靜的睡顏近在咫尺, 仿佛觸手可及一般, 不像之前那般可望而不可即。
在他的麵前卸下了所有防備的她,不再是那個一直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長公主殿下,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大家閨秀般嫻靜又典雅的溫和氣質。
如果不是生在皇家, 以她的才情,想必能以才華橫溢之名而冠絕京城。但是,寧昭她身為景熙的長公主,當初靠“自甘墮落”來躲避皇子們之間堪稱是“自相殘殺”的殘酷爭鬥,如今則是需要繼續“墮落”下去,韜光養晦以麻痹狼子野心的攝政王。
她的人生就仿佛是如履薄冰一般,稍有不慎,一招下錯便滿盤皆輸。
世人皆道長公主行事荒唐,卻不知其中多少辛酸苦楚。
慕蘭舟閉了閉眼睛,再次睜眼時,他的眼底已然是一片柔軟與憐惜之色。
他的心微微顫了顫,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慕蘭舟的動作很輕,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隻是輕輕地攥起緋紅薄紗的一角,並未觸碰到長公主哪怕一分一毫的肌膚。
他不想冒犯長公主殿下。
他們身處於行駛著的馬車之中,周遭的環境分明算不上寂靜,可慕蘭舟卻無端端地能夠聽到輕柔薄紗慢慢滑過細膩肌膚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
那聲音似有如無般斷斷續續,讓慕蘭舟險些以為是他自己聽錯了。可是片刻之後,那細微聲響還是不絕如縷地傳入他的耳中,幾乎就像是直接在他的心口處摩挲著一般,讓他的心神情不自禁地動搖了起來。
慕蘭舟手上的動作帶了些慌亂之意,他不由地加快了速度,想要快點幫她披上薄紗,儘快結束這一場難熬的“折磨”。
然而,也不知道長公主殿下是不是覺得有些寒冷了,她突然間伸出手,想要將滑落至自己臂彎間的薄紗扯上來。
可此時慕蘭舟正小心翼翼地抓著薄紗的一角慢慢地往上拉。因而,在猝不及防之下,他的手被長公主殿下恰好一把抓了個正著。
夕霧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樣之處,她隻是十分自然地抓起一角薄紗,然後連同著慕蘭舟的手一起,隨意地往上扯了扯。
慕蘭舟的瞳孔驟然放大了一瞬間。在那一刹那,他的心神巨震。
因為長公主殿下所用的力道並不小,他的手幾乎是重重地從她柔軟的胸前擦了過去,然後被長公主殿下按著停留在了她的肩膀處。
接著,長公主很快就鬆開了自己的手,她的臉色仍然恬靜無比,看起來依舊沒有清醒過來。
而慕蘭舟則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到了一般,在長公主鬆手之後,他沒有絲毫的遲疑,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刻就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可那一陣光滑細膩的柔軟觸感卻始終牢牢地鐫刻在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慕蘭舟的臉頰上早已漫上了一抹極為明顯的緋紅之色,幸好長公主殿下此時依然緊緊地閉著眼睛,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
他……他剛剛……竟然……
慕蘭舟的心中一團亂麻,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居然做出了那等事情——儘管是陰差陽錯、弄巧成拙之舉,並非他的本意,但他的心底總歸還是有些內疚與慚愧。
畢竟……他確確實實冒犯到了長公主殿下。
實乃大不敬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