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遙顯然沒有在意自己脖頸之上橫著的那一柄木劍,他隻是自顧自伸出手去,想要將夕霧的手從劍刃之上移開。
幸好夕霧的反應速度夠快,她及時地偏了偏劍刃,避開了顧陌遙的要害。否則的話,恐怕他將要直接“血濺當場”了。
顧陌遙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抓住了夕霧的手,他小心翼翼地將夕霧緊握的手指一一鬆了開來。他的動作溫柔又細致,像是在嗬護著一件世間罕有的稀世珍寶一般。
夕霧輕輕地歪了歪頭,顯然對顧陌遙此時的緊張與不安十分不解,但她並未抗拒他的動作,而是十分順從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那柄染了血的木劍便因此而順勢掉落了下去,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木劍重重地壓在了落花之上,將花瓣碾出了些許黏膩的汁液。
“師妹,你這又是何必呢?”顧陌遙微微皺了皺眉,他的語氣裡罕見地帶了些斥責之意。
“‘攻其無備,出其不意。’”夕霧語氣平靜地開口說道。她並未聽出顧陌遙話語中的深意,而是淡然自若地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這是師尊對她的諄諄教誨,她始終牢記於心中。
而她亦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哪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隻要能夠克敵製勝,便可冒險出手一試。
顧陌遙抿了抿唇,他垂著眸子,臉上滿是不讚同的神色。
但是,他心裡清楚,師妹為人太過於執拗,他的勸誡於她而言便如同耳旁風一般,隻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他也隻得將自己口中的話語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轉而專心致誌地為師妹治療起了她手中的傷痕。
那一道血色痕跡深深地印在她白皙又嬌嫩的手心之上,深可見骨。
顧陌遙放出的劍氣鋒芒逼人,尋常人觸之即死。就算僥幸存活下來,那道劍氣也會順著傷痕蔓延至四肢百骸,足以讓人生不如死。可是,夕霧從始至終卻連眉頭都未曾皺動一下。
顧陌遙斂了斂眸子,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浮在夕霧手中的那道傷口之上,他的指尖凝聚著一團純白色的瑩瑩光芒。
他指尖微動,那團光芒便猛地閃了閃,覆蓋在了傷痕之上。接著,夕霧手上的那道傷痕便以極快的速度愈合了。
“多謝師兄。”夕霧隨意地瞥了一眼自己恢複得光潔如初的手掌心,向顧陌遙開口道謝。
其實她並不在意自己的手上是否會因為這一次尋常的切磋而留下什麼傷疤。隻不過,她也不會隨意地阻止師兄的舉動,便隨他去了。
而顧陌遙很顯然對此心知肚明,因此他才如此著急地想要為她療傷。
畢竟,若是放任師妹自己處理傷口的話,她恐怕隻會隨意地處理一番便草草了事了。
顧陌遙對自己劍氣的殺傷力有著清晰的認知,若是放任這劍氣侵入體內,後果將不堪設想。
等親眼見到師妹手上的傷痕完全愈合之後,顧陌遙才在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他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他和師妹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過於靠近了。
方才師妹出手果斷又狠辣,為了“克敵製勝”,她幾乎是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將那劍刃橫在了他的脖頸處。
顧陌遙隻感覺到……師妹柔軟的身軀貼在他的胸口處,那觸感溫軟無比,他又怎麼可能對此無動於衷?
他的眼底劃過了一抹沉沉的暗色。
師妹鴉黑的長發飄散著,從他的臉上輕輕地拂過,柔軟又細膩,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有花瓣飄落其間,散發出了幽幽的花香。
兩種香氣交織在一起,愈發顯得惑人心神,讓人更加神迷意奪。
那縷發絲自他的唇畔處悄悄地滑了過去,一時間,顧陌遙竟然恍惚間覺得……自己親吻了師妹的發梢。
而他的手此時還緊緊地抓著師妹的手——方才情急之下,他並未過多思慮。
如今,不像之前那般有著靈氣的阻隔,此時,他與師妹毫無阻礙地肌膚相貼著,顧陌遙隻覺得自己的指尖泛起了一陣灼熱的溫度,一路蔓延至了他的心尖。
他眼底的暗色不由地深了深。
而夕霧則像是毫無所覺一般,任由他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
顧陌遙頓了頓,還是慢慢地鬆開了手。
“師妹,這一次是我棋差一著。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風。”他並未扭捏,乾脆利落地向夕霧認了輸。
夕霧隻是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她與師兄切磋過數次,難分伯仲。輸贏倒是在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