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孤身一人也可以、可以應對自如的。”桑月低下頭,期期艾艾地小聲說道。他做出了一副通情達理的堅強模樣,端的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顧陌遙的眸光幾不可察地閃了閃,他險些就要控製不住自己臉上的和煦表情了。不過,他身為天一宗的首席弟子之一,走南闖北,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能夠讓天一宗內上上下下的人都對自己讚不絕口、信賴有加,顧陌遙自然並非什麼省油的燈。他十分擅長察言觀色。
“無妨。既然師弟想要跟隨著師妹,那便一同隨我來吧。”顧陌遙笑了笑,語氣溫和又淡然。
身為天一宗內的大師兄,他自然應當稍微照顧一下自己的師弟。否則的話,豈不是顯得他太過於不近人情了?
這麼多年以來,顧陌遙向來是言行一致,讓人尋不出半分錯處。曾經也有人懷疑過他並非如表麵一般光風霽月,但是最終,那人不僅無功而返,甚至還對他心悅誠服。他依然還是天一宗內那個眾人交口稱讚的首席大師兄。
顧陌遙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了桑月的臉龐。
桑家的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顧陌遙在心中暗自思忖著,但他麵上卻不顯分毫。
而桑月則是悄悄地看了夕霧一眼,他見她並未出言拒絕,心下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大師兄夜半時分喊走師姐有何緣由,但是,他絕對不可能眼睜睜地放任著師姐就此離開。
桑月便隻好以退為進,好在……最終他還是如願以償地強行跟在了夕霧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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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幽幽小徑,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一株含苞待放的幽藍色花朵正輕飄飄地綴在翠綠色的花枝之上。而在那株花朵的根係處,繪製著密密麻麻的晦澀符咒。數以萬計的繁複線條交織在一起,勾勒成了數道環環相扣的陣法。瑩白光芒閃爍著,隱隱約約間有凝成實質的靈氣流轉於其間。
夕霧的眼神不由地凝了凝。
而桑月的眼底也劃過了一抹幾不可察的詫異之色。
“師妹。”顧陌遙輕輕地彎了彎嘴角,他不緊不慢地笑著開口說道:“這一株九幽曇花即將綻放,唯恐錯過吉時,便隻好提前喚你來一同欣賞了。”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如同春風拂麵一般溫和有禮。
儘管顧陌遙口中說的是邀請夕霧前來一同欣賞曇花綻放,可實際上,他是為了讓夕霧更好地修行。
因為之前夕霧曾經在與他的交談之中,隨口提到過九幽曇花對於她的修行有著不小的裨益。
隻不過九幽曇花生長於人跡罕至的冥河之畔,尋常人本就難以尋得,更何況其花期極短,便是有幸得見曇花一現,亦無法將盛開的九幽曇花帶走。
夕霧本來也就隻是隨口一提罷了。畢竟九幽曇花隻不過是能夠加快她修行的速度,而她自己隻需要多耗費一些心神,亦能達到同樣的境地。故而,倒也不必大費周章地去尋找九幽曇花。
她沒有想到——顧陌遙居然會將九幽曇花帶回天一宗之內種植,甚至……還能夠讓它在此地盛開。
要知道,九幽曇花離開了冥河之畔就再也無法存活,更遑論開花了。
夕霧的眸光不由地微微顫了顫。
大師兄對她照顧有加,她並非忘恩負義之人,有朝一日必當湧泉相報。
顧陌遙一直在悄悄地觀察夕霧的臉色,見她向來冷若冰霜的神情稍微融化了些許,他的心底不禁泛起了一絲歡喜之情——隻要對師妹的修行有所幫助,那他此番千辛萬苦便也值得了。
九幽曇花生來便極其脆弱。顧陌遙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能夠讓九幽曇花紮根於天一宗內。
至於其中艱難困苦、複雜曲折之處,譬如顧陌遙所施展的煉丹、煉器、布陣、畫符等諸多手段,倒也不值一提。
顧陌遙精心養育著這株九幽曇花,便是想待到花開之時,讓師妹前來一同共賞。
良辰美景。
隻不過,現如今出了一點岔子。
畢竟顧陌遙是算好了九幽曇花的開放時間,方才出發前來尋找師妹,免得讓師妹耽擱太久的時間。
誰知道……深夜時分,桑月居然會與師妹共處一室。
顧陌遙不想耽誤了吉時,錯過九幽曇花盛放之景,便隻好答應了桑月的“胡攪蠻纏”,免得再拖下去,連累師妹無法借助九幽曇花之力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