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隨意地捏著那片落葉的邊緣,白皙的肌膚與蒼翠欲滴的綠色交相輝映。
美人摘葉,倒顯出一種彆樣勾人的美感來。
白鬱並不在意天一宗眾人此時戒備森嚴的架勢。他隻是專心致誌地打量著自己手中的那枚翠綠落葉,仿佛那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寶一般。
其他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既然白鬱暫時似乎並沒有打算出手,他們便不會搶先對他動手。
畢竟天一宗是名門大派,自然不可能太過於咄咄逼人地隨意欺壓旁人。
但是,他們也沒有輕易地放鬆自己的警惕。畢竟此人著實形跡可疑,他們不得不對其多加防範。
白鬱微微斂了斂眸子,他將自己手中的葉片置於唇畔,然後慢慢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一段悠揚又婉轉的悅耳旋律自他的唇畔處緩緩奏響。
嫣紅的唇瓣輕輕地抿著翠綠的葉片,他精致的臉上無悲無喜,隻是自顧自地吹奏著那枚葉片。
顧陌遙本來還有些擔心白鬱是想以某種劍走偏鋒的方式襲擊他們——以葉片奏響樂曲,將音律化為攻擊,然後趁他們不備率先出手。
隻不過,顧陌遙卻並沒有發現白鬱所吹奏的樂曲之中存在著任何殺氣,仿佛……那真的隻是一段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旋律一般。
桑月則是眉頭緊鎖地看著白鬱。這個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們麵前,擋了他們的路,現在又自顧自地吹奏著落葉,全然無視了他們。
此人這般目中無人、我行我素,當真是……欺人太甚。
隻是桑月既然身為桑家的少主,自然不可能將心底的所思所想全部表現在自己的臉上。
儘管白鬱所吹奏的那段樂曲悅耳又動聽,但是桑月卻絲毫沒有心思欣賞。
師姐此時還下落難料、生死未卜,他哪裡有閒情逸致去聽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在他麵前吹奏樂曲?
天一宗的人都十分謹慎。既然白鬱的身上不帶有殺氣,那他們自然不會貿然出手,免得四處樹敵。
樹大招風。天一宗作為當世第一修仙門派,當然不可能自毀名聲——仗勢欺人、欺淩弱小可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情。
白鬱便安然無恙地吹奏完了整段樂曲。
一曲終了,白鬱慢慢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在纖長又濃密的睫羽遮掩之下,細長的蛇瞳一閃而過,看起來頗有些詭譎怪誕的意味。
然而,沒有人發現白鬱的異樣。
此時,那段旋律仍然回蕩在樹林之中。
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白鬱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淺極淡的笑容來。他分明隻是輕微地牽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卻讓本就綺麗的臉龐更添了幾分靡豔的惑人色彩。
這所謂的名門大派……還真是講究禮節啊。
倒是讓他覺得有些無趣了——他還以為,會有人趁著他奏樂之時,出手偷襲於他。
結果,最後他們卻任由著他無波無瀾地奏完了整段樂曲。
是因為自己的樂曲之中沒有殺意嗎?
也許,他該教教這群正道中人……什麼是先下手為強——如果他們當中有人能夠僥幸存活下來的話。
白鬱將自己抿在唇瓣之間的那枚葉片以指尖取了下來。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為首的顧陌遙一眼。
白鬱當然看得出來,為首的那名白衣男子是他們之中實力最為高強的存在。就連他自己也要忌憚三分。
但是,顧陌遙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阻止他,便已經落入了下風。
如今……大局已定。
白鬱翻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用那枚葉片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圓潤的弧線。緊接著,他便準備鬆開自己的指尖,放任那枚葉片延續之前的軌跡,飄飄然地墜落於地。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白鬱忽然間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閣下以落葉吹奏樂曲,卻有金聲玉振之感,雲起雪飛,當真是讓人含商咀徵。”
白鬱眸光微沉,他回眸望去,隻見江寒和夕霧正淡然自若地站在他的身後。
而江寒看了一眼白鬱指尖的葉片,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開口讚賞道。
白鬱心神巨震,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先前一同墜落於萬丈深淵之下的江寒和夕霧,此時竟然還能夠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