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霧抬眸看了白鬱一眼。此刻的她已經恢複成了先前那一副冷若冰霜的淡然模樣。
幸好她及時地懸崖勒馬, 並未“一錯再錯”。若是她當真一怒之下對白鬱出手,那麼,她將犯了“貪嗔癡”三毒中的“嗔恚”。
“當觀嗔恚,其咎最深, 三毒之中, 無重此者”。
而夕霧平日裡絕對不可能僅僅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便輕易動怒。
哪怕白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她,她也不應當如此“失態”。
為了讓天道之子能夠一馬平川地扶搖直上, 天道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
“你……還好嗎?”玖酒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無妨。修道一事本就應當與天鬥、與人鬥。”夕霧神色淡淡, “既然天道擅自出手乾涉了,那我便奉陪到底。”
……
在夕霧心中思緒百轉千回之時,白鬱卻是愈發放肆了起來。
“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白鬱的臉上劃過了一抹顯而易見的惋惜之色。
當冰冷美人染上豔色之後, 必定更加勾人。
隻不過,他似乎並沒有如願。
“白鬱。”夕霧輕飄飄地開口喚了他一聲。
她垂眸看著他心口處的那道殷紅血痕, 神色淡淡。
“你若是執意尋死, 我不會攔你。”夕霧淡然自若地開口說道。她沒有嗔怒, 沒有怪罪於他。甚至,她的話語之中也沒有絲毫的威脅之意。
她隻是十分平靜地在向白鬱陳述著自己心中的想法。
天道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她不義了。
她礙於因果糾纏之故,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但若是天道不管不顧地為她強加桎梏,那麼,她便也無需顧忌太多了。
畢竟夕霧修行的是無情道, 本來就不應該太過於偏袒某人。有的時候,為了不牽扯因果而處處退讓, 反而會莫名其妙地糾纏上其他業障。
先前,是她將天道想得太“循規蹈矩”了。她本以為,隻要她安分守己地修煉,有朝一日, 說不定真的能夠證得大道。現下看來……天道似乎並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那麼,她便該摒棄那些“無關緊要”的雜念,恪守“無情”之道。
事實上,白鬱在她的眼中,與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分彆。不管他是魔族中人,還是名門正派,於她而言,皆一視同仁。
她不會因為白鬱是魔族中人而厭惡他。隻不過,若是白鬱一意孤行,她也不應當阻止他自尋死路。
白鬱的直覺十分敏銳。他一下子便感知到——夕霧似乎在一瞬間頓悟了。
她仿佛卸下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重擔,刹那間便有所明悟。
白鬱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了。若是他再繼續“執迷不悟”,必將命喪於此。
可是,在這種命懸一線的生死關頭,他卻是不可抑製地興奮了起來。
白鬱探出一截嫣紅的舌尖,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他的眼神迷離,媚眼如絲一般,眼中流轉著勾人的瀲灩水色。
“我不會尋死的。”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無妨。我們來日方長。”
說著,他像是要讓夕霧對自己的印象再更加深刻一些似的,忽然間低下頭,在她脖頸處輕輕地咬了一口。
淡紅色的齒印淺淺地烙印在了她瑩白如玉的肌膚之上。
他並沒有用多少力道,也沒有咬破她柔軟的肌膚,而隻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齒痕。
白鬱的舉動……看起來竟像是帶了些繾綣的綿綿情意一般。
但是,夕霧卻渾然未覺白鬱的心思不正。
她看著白鬱陡然間消失在了自己的麵前,不由地斂了斂眸子。
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白鬱極具分寸感。他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底線之上。而當她切切實實地打算不管他的死活之後,他便又恰到好處地退場了。
夕霧先前雖然有所頓悟,但此時此刻,她不免還是有些迷惘了起來。
“無情”……
僅僅隻是“斷情絕愛”這麼簡單嗎?
無情,似乎不隻是斷絕七情六欲而已。
好像還有一層薄薄的障壁橫亙在她的麵前,捉摸不透。
……
————
可是,夕霧怎麼也沒有想到——劇情似乎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另一個極端發展了。而這大抵也是天道對她的修行橫加乾涉的緣由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