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入口,茯音的情緒雖然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不過那如刀裁般的墨眉卻明顯舒張了幾分。
楊戩問他:“如何?”
茯音垂下眼,視線落到杯中散發著嫋嫋香息的清茶上,嘴中回味著這其中的成分。
坐在對麵的楊戩,也不急著提從茯音口中聽到答案。他端起桌上的另一杯清茶,帶著一層薄繭的手握著精致的杯璧,輕輕晃蕩著,任由清茶泛出一圈淺淡的漣漪。
片刻後,茯音說道:“這茶水微甜,你可是加了長生果和蜂漿?”
楊戩微微挑眉:“完全正確。”
他笑了起來:“下次,我打算再往裡麵加一些枸杞蜜。”
茯音點頭:“是個好主意。”
楊戩聞言,唇角勾起的弧度又擴散了幾分。
………
白霧縹緲的仙境,幽靜彆致的白玉竹亭,成熟灑脫的戰神,以及.....清冷高雅的仙人。
這樣和諧的畫麵組合到一起,落在躲在遠處青草後偷窺的祁淵眼中,卻格外刺眼。
本來他都已經回住處打算抄寫清心真言了。
後來想了想,還是因為有些在意,所以乾脆又折回來。
此刻,看著觀音和楊戩的相處,祁淵才算是徹底明白了,金毛犼會看不順眼楊戩和哮天犬也不是沒有原因。
那細犬暫且不說,就單單隻是楊戩和觀音這自然無比的相處,那打架的理由就已經足夠了。
很不爽。
祁淵看得胸口悶悶的,像是有一股氣堵在那裡,不上不下的,讓他很難忽略。
不開心!很不開心!
祁淵嘖了一聲。
更煩的是,他現在還要去抄寫那又臭又長的清心真言。
至於蓮花亭這邊.....
由於祁淵隱蔽的並不到位,或者說是他本來就沒有太過在意自己會不會被發現,所以無論是茯音,還是楊戩,都知道他正在那裡偷看這邊的動向。
楊戩聞了聞杯中茶香,回想起不久前對方看他的眼神,他抬了抬眼睫,目光在茯音清美無瑕的臉上停留了半秒,隨後才問著:“大士,草叢後麵那位,是你新收的弟子?”
茯音微微點頭:“他名為祁淵。”
楊戩輕笑:“大士上一次收弟子已經是五千年前,看來這祁淵有些特彆之處。”
茯音沒有否認:“確有些許不同之處。”
話音剛落,一陣輕淺的腳步聲響起。
是剛從西天雷音寺返回的惠岸在從不遠處走來。
“尊者。”惠岸走到茯音身邊,對著茯音行了佛禮。
茯音看向他:“可是如來有話帶於我?”
雖然這麼問著,但其實對於惠岸前來蓮花亭的目的,他早已知曉。
算算時間,距離唐三藏從長安出發已過去好些時日,按照這個世界的主線進程,他此時已經行至兩界山,救下了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
唐三藏是如來座下弟子金蟬子轉世,惠岸因為兄長金吒之事去往西天如來處,此番回來就直奔此處尋他,隻可能是如來有話帶給他,且這話必然與唐三藏取經一事有關。
而事實,也果然如茯音所預料那般。
在茯音的視線下,惠岸將如來的意思儘數轉達:“取經人已然出發,之後這一路,需勞煩觀音尊者多多關注。”
茯音點了點頭,略微思忖了幾秒後,抬起右手,變出一頂精巧雅致的紫金冠。
惠岸看向這紫金冠:“尊者,這是......”
茯音對他說道:“你且下凡一趟,將這頂紫金冠交給唐三藏,讓他贈予自己的徒弟,並教他念會緊箍咒語。”
在西遊的劇情中,唐三藏將孫悟空收為徒弟之後,師徒二人當晚會在夜宿一農戶家時,遭遇十幾個強盜。
唐三藏性格純良,守得清規教法,始終以佛家仁慈、不可殺生為戒律,在看到孫悟空毫不留情的將十幾個強盜都一棍打死之後,唐三藏一氣之下嚴厲嗬斥了孫悟空。
孫悟空心性傲氣,肆意桀驁,哪怕是被壓在五行山下五百餘年,也不曾收斂過骨子裡的驕傲和不羈。在孫悟空眼中,唐三藏即便是被佛家選中的取經人,是被觀音菩薩看中的,但也不能對他厲聲說教。
因為唐三藏的嗬責,並不覺得自己有錯的孫悟空直接扔下唐三藏去了龍宮,找自己的老朋友龍王玩。
而在孫悟空去往龍宮的這一段時間裡,原著中的觀世音會化身成一位山間婦人,贈予唐三藏一頂由紫金冠偽裝而成的緊箍,並教他念緊箍咒語。
這事本該由他親自前去。
但是眼下,客還在此,且這杯中清茶他也隻嘗了一口。思量之下,茯音才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惠岸。
這樣一來,既不怠慢客卿,也不辜負上等清茶,他亦不用在短時間之內下凡兩趟。
隻要劇情的正向發展是穩固的,這一點細微的偏差並不會影響什麼。惠岸是他幾個弟子中辦事最穩妥的,事情交給他,茯音也放心。
………
在惠岸帶著紫金冠離開之後,茯音也繼續品著楊戩泡製的清茶。
熱氣從茶盞中飄散而出,薄薄的白霧繚繞到茯音的臉上,有種鏡花水月的朦朧。
楊戩單手撐著線條分明的下頷,看著安靜品茶的茯音,像是在凝視著無瑕的明月。
“大士,真的很忙呀。”
楊戩緩緩說出了一句。
他來十次,至少有七次都見不到觀音。
不過,即便如此,楊戩對來南海紫竹林,依舊樂此不疲。
他並不是一個特彆喜靜的人,但是和對麵這位菩薩待在一起,哪怕他們在茶間的交流並不算多,楊戩也很享受這種靜雅的氛圍。
這位菩薩像是擁有特彆的魅力,隻要與他待在一起,楊戩會有一種心境都沉澱下來的放鬆。
仿佛隻要待在這位菩薩身邊,世間的煩惱,愁思,浮躁,都會消散,隻餘下縈繞在空氣中的淡雅蓮香,清新怡人。
他喜歡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