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成為閻主之前,到底都經曆過什麼,才會像養成現在這樣的性格。
明明他從其他仙者的口中聽到說,上一位閻主是一位剛正不阿的大人。怎麼如今這位,越是接觸他就越是從對方那散漫的態度裡,感覺到一種略顯偏執的瘋魔?
對於溶河的性格,茯音早在第一次來訪的時候就已知曉。
所以無論對麵這位十殿閻主說出什麼樣的話語,茯音都不會覺得奇怪。
至於對方的品性,他也不便評價。
因為若是祛除他這一層觀世音的身份,他在遭遇到對方曾經所遭遇的那些事情之後,不一定能比對方現在做得好。
想到這,茯音沉靜的眉宇之間也多了幾分緩然的溫度。
在溶河的視線下,他再次端起茶盞,然後將這碗紅鸞茶一飲而儘。
紅茶見底,時間也到了。
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茯音站起身,緩聲道:“此翻叨擾,許仙的陽壽未儘,他的魂魄我便帶走了。”
話音剛落,判官就領著被黑白無常帶回地府的許仙進到了殿內。
許仙看到茯音,瞬間就愣住了,過了好幾秒才有些不敢確定的問道:“是觀音菩薩嗎?”
茯音身側的惠岸說道:“自然是觀音尊者。”他看向許仙:“尊者是來帶你回陽間的。”
許仙麵色一喜,激動的問:“我真的可以回去嗎?”
茯音微微點頭:“你隨我走便可。”
許仙心中本就惦記著自家娘子,此刻聽到茯音這麼說,恨不得立刻就回去。
然而,就在許仙打算跟著茯音離開時,一直未說話的溶河突然叫住了許仙。
“許仙,你確定要還陽?”他笑著意味深長:“你難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溶河這話讓許仙的神色一變,被一條大蟒蛇吐著信子張著血盆大口的記憶,再一次席卷他的腦海,身體的本能更是讓他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溶河見狀,還準備在說什麼,一旁的惠岸怕他再說下去,許仙會不想還陽,那尊者這一趟豈不是就白來了,於是便開口:“尊者,他.....”
茯音對惠岸輕輕搖頭,示意他保持安靜。
溶河瞥了惠岸一眼,隨即又看向茯音,微微挑眉道:“尊者不阻止嗎?”
說著,他將目光轉向臉色已經開始發白的許仙臉上,頓了頓,又再次看向茯音:“確定要讓我繼續說下去?”
茯音沒有說話。
不過這個時候的沉默,已經是一種回答。
既然溶河已經開了口,那他便說著這個發展看下去。
在這個世界裡。
白素貞雖屬異類,對許仙卻是有情有義。
若許仙因為白素貞是一條千年蛇妖,就心生恐懼,甚至害怕到連回去見白素貞的勇氣都沒有,那這樣的許仙即便前世救過白素貞,這份千年才等來的一次緣分,便也不在值當。
雖然劇情的崩壞會影響他對功德的獲取,但是如果許仙不能回應同等的情意,這份白蛇世界的塵世因果,茯音會用自己的方式讓它終結。
至於這最後的結果,不過是由夫妻二人共同飛升,變成了隻有白素貞得道升仙。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所以接下來,許仙的態度和選擇,很重要。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許仙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他先是看了看茯音,隨後又看了看溶河,最後又把視線轉回到茯音身上。
下一秒,他似乎決定了什麼,幾步上前跪在茯音腳下,一邊磕頭一邊說道:“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我家裡出現了一條大蟒蛇,它對我張著血盆大口,就像是要把我吞掉一樣!您大慈大悲,幫我把那條大蟒蛇收走吧!”
說到後麵,似乎是又想到了那條大蟒蛇的樣子,許仙的牙關都顫了顫。
溶河嗤笑一聲:“許仙,可這大蟒蛇就是你那位賢良淑德的好娘子。”
“什麼?!”許仙大驚。
溶河見他這不可置信的震驚模樣,眼中閃過一抹嘲弄,果然,即便有觀世音的親自關照又如何,這許仙不過也和那些惡心的凡人一樣,虛偽至極。
他頓覺無趣一般收回視線,轉而對茯音說道:“尊者,看來你今天恐怕是帶不走這許仙的......”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得知真相的許仙就對茯音改了口:“觀音菩薩,觀音菩薩請無視我剛才的話吧!彆收了我家娘子......”
溶河打斷他:“許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白素貞是蛇妖,她就是把你嚇死的大蟒....”
“你用不著再重複!”許仙也有些惱怒的打斷溶河:“我娘子是妖怪又怎麼樣?她從來沒有害過我,而且我家娘子善良溫柔,對我又那麼好,不知道比那些無情無義的惡徒好百倍千倍!”
溶河難得感到了錯愕,他有些不敢相信許仙這前後的態度轉變:“可她是妖呀。”
許仙站起身,眼睛裡的驚恐早就轉化成了熾熱堅貞的愛意:“她在我眼裡,隻是我的娘子!”
溶河沉默了。
片刻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抬了抬眼皮,看著茯音道:“尊者,人你帶走吧。”
茯音點頭,沉吟兩秒後,說道:“他今日在地獄的記憶,我會將其抹去。”
溶河道:“我自然是信得過尊者。”
說完,他對判官擺了擺手,“去送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