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也皺眉:“金吒,你不會連觀音大士也要攔吧?”
金吒聞言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沉默著沒有說話,像是在心裡做著某種掙紮。
金吒作為托塔天王李靖的長子,是三個兄弟中最穩重的一個。
他不似哪吒那般明朗活潑,也不似木吒那般能言善辯,他的性格有些沉悶,不太愛說話,無論是對於天庭的各項法規還是對於佛門的清規戒律,都十分嚴謹恪守。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許多仙家眼中,他是天界之中最不通人情的幾位仙將之一。
此刻,茯音自然看出了金吒的為難,他放緩聲音,溫言說道:“不會讓你為難。”
雖然如果他真心想進去,沒有誰能攔得住他,但是茯音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用強硬手段。
他沒有理由,也完全沒有必要那樣做。
茯音這話說完之後,像是為了驗證他的話一般,將蓮花玉佩送去瑤池聖母那邊的惠岸返了回來。
在惠岸的手中,還拿著一卷瑤池聖母的手諭。
茯音並未看手諭,而是示意惠岸將這卷手諭直接遞給金吒。
金吒接過從自己的二弟手中接過手諭,在短暫的眼神交彙之後,他收回視線,打開了這卷手諭。
待看清楚上麵的內容之後,金吒後退了兩步,親自為茯音打開了浮生塔的塔門:“尊者請。”
茯音並沒有第一時間門進去,而是先看向了惠岸,他的目光在惠岸和金吒的身上掃了一遍。
雖然是兩兄弟,但其實金吒和木吒長得並不像,無論是發色還是五官。
或者更具體的說,李靖的三子都各有不同。
金吒的身材更魁梧,身上帶著許多蛇的裝飾物,手臂和肩膀處時刻纏繞著赤蛇和黃領蛇,雖然性格執拗、不通情麵,但是整體給人的感覺是比較外放的。
而木吒受他的影響,衣著打扮會更素雅一些,氣質會更加內斂。
“你就留在這裡吧,你們兄弟也許久未見了。”茯音對惠岸緩緩說道,聲音淡然而清雅,似流水潺潺。
“多謝尊者。”惠岸嘴角微揚,很感謝尊者的這份體貼。他確實是有很多話相對金吒說,也確實是有很多問題想問自己這大哥。
惠岸留在塔外,進去塔裡的人就隻剩了茯音和三位公主。
三位公主對於觀音大士如此輕易的就從自己母後那裡得到手諭的原因十分好奇,雖然沒有問出來,但是眼神卻頻頻看向茯音。
茯音感覺到這三雙眼睛的偷偷注視,不急不慢的說道:“一些陳年舊事,並不是三位公主該感興趣的。”
三位公主臉一紅,想到自己那一點小心思完全被觀音大士看透了,連一向大膽的五公主都感覺到了幾分窘迫和羞赧。
大公主主動說道:“是我和妹妹們冒昧了,還請大士見諒。”
茯音對此倒不甚在意,他看向浮生塔的頂層,隨即召喚出一團祥雲:“上去吧。”
簡單的三個字,算是將之前的話題就此揭過。
隨後,茯音便帶著三位公主架著行雲而上,不過幾秒的時間門就來了最頂層。
最頂層的浮生塔,周遭的光線並不昏暗,但是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刺骨的冷寒,整個空間門的溫度很低,連帶著呼出來的氣息都能很清楚的看到。
三位公主跳下浮雲,在這寒冷的空氣中,不自居的打了個寒顫,然後開始驅動法力來給自己取暖。
很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三位公主直奔向自己的最深處的牢房。
待看到自己的妹妹被禁錮在一棵透明的水膜之中後,三位公主同時鬆了一口氣。
那水膜能隔絕寒冷,七妹妹應該沒有被凍到。
這麼一想之後,她們又仔細掃視著七公主,確保自己的妹妹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之後,一直懸在心裡的石頭才終於落了下來。
看來母後還是顧及了母女情分。
大公主站在鐵欄外圍,對著在水膜中閉著眼睛,似乎正在沉睡中的七公主喊道:“七妹,七妹,七妹你醒醒。”
在大公主呼喚七公主的時候,五公主和六公主也圍了上去,三姐妹一起喊著。
聽到自己姐姐的聲音,七公主緩緩睜開眼眸:“大姐,五姐和六姐,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七公主的聲音有些虛弱,多日的囚禁雖然沒有讓她的身體受到什麼傷痛,但是精神上的折磨卻一直攪擾著她。
五公主說道:“不隻我們來了,連觀音大士也來了。”
“觀音大士?”七公主一驚,有那麼一瞬間門差點就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你看。”五公主將身體一側,示意七公主看向她側後方。
先前由於角度的緣故,七公主並沒有看到正好位於她視線盲區裡的茯音,茯音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任由三位公主與自己的妹妹先敘舊,於是直到這會兒,茯音才顯露出身形,往前走了兩步,讓這七公主看到自己。
見到茯音,七公主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不同於前麵六位姐姐,七公主在此之前,並沒有見過茯音。
上一次茯音去九天瑤池時,七公主已經下了凡界。
所以這算是她第一見到茯音。
七公主很震驚,有些不敢相信觀音大士竟然會來這裡。
大公主解釋道:“七妹,觀音大士是特意來前來看你的。”
話落之後,大公主想了想,最後還是把自己和六妹妹去南海紫竹林向茯音尋求幫助之事儘數說了出來。
聽完大公主的描述,七公主頓時十分慚愧的低下頭:“是我讓姐姐們費心了。”她的聲音有些低啞,語氣也頗有些哽咽。
為了活躍一下這低沉的氣氛,大公主笑罵她一句:“你再說這些,可就生分了!”
五公主和六公主也急忙符合著,用輕鬆的語氣讓七妹妹不要消沉。
七公主深知姐姐們的良苦用心,也克製住心底憂慮,輕輕笑了一笑。
茯音見七公主的情緒已經調整過來,便開口說道:“你真願意為了董永被剔除仙骨?”
提到自己的相公,七公主的眼神柔和中帶著一種堅定:“我願意。”
“即便被剔除仙骨之後,你最多隻能活兩年。”
“即便如此,我也願意。”
“好,我知道了。”茯音隻問了這兩句,從七公主的口中得到了確切的回答之後,他就沒有再多問,而是攤開掌心,幻化出了玉淨瓶。
他將楊柳枝沾染上玉淨瓶中的甘露水,然後摘取一節楊柳枝編成了一串手鏈。
五公主湊上前,一臉好奇的問道:“觀音大士,這是給七妹妹的嗎?”
茯音回道:“是也不是。”
“誒?”五公主被茯音這模棱兩可的回答給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串柳枝手鏈有一半我會交給董永。”話落的同時,茯音手中的手鏈也一分為二,一部分穿過水膜,圈在了七公主的手腕處,另一部分則停留在半空中。
接著茯音將手微微一揮,下一秒,一麵水流鏡子就憑空出現。
隻見水流鏡中,浮現出一張對於七公主來無比熟悉的臉。
“是相公!”七公主眼睛一亮。
看著正在觀音神廟中為自己祈福的董永,七公主看著看著,眼底就漸漸凝聚出淚花。
她已經許久未見到自己的相公了,不過以凡界的時間門來算,在相公的認知裡,他們應該才分開了沒多久。
茯音看了一眼畫麵中的董永,隨即對七公主說道:“我會施法為他搭一座天梯,隻要董永在你被剔去仙骨之前,帶著剩下一部分柳枝手鏈登上了天梯,你便能在抽骨天罰中安然無恙,以健康的身體與董永長相廝守。”
“當然.....”茯音話音微轉:“任何事情都存在著兩麵性,若兩部分手鏈沒有及時融合,你會在被抽骨之後的半炷香時間門內神形俱滅。”
“什麼!”五公主和六公主驚呼一聲,似乎沒想到還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所以你的選擇是?”茯音看著七公主,等待著她的回答。
“我相信相公能做到。”七公主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
“好。”茯音微微頷首,“那剩下這一部分我會親自交給董永。”
“觀音大士,那母後那邊....”
“無礙的,”茯音道:“從她將手諭交給惠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默許。”
“至於董永這邊,整個過程裡,不會有誰阻止他,當然,也不會有誰幫他。”茯音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切隻能靠他自己。”
五公主不放心的問道:“那如果董永沒能堅持下來怎麼辦?”
茯音道:“一旦他踏上天梯,就沒有回頭可言,塵緣因果,皆在他的一念之間門。”
六公主聽後,也浮現出擔憂:“董永他真的能做到了.....”
大公主深深歎了一口氣,看向七公主的眼神裡充滿著一種苦笑和無奈:“七妹,你這是將自己生死的選擇權交給了他。”
七公主很肯定的說道:“他一定能做到的。”
天上與地上的流速不等,天庭的七日,人間門可遠不止七日,隻要董永抓緊時間門,就一定可以趕上。
這邊,茯音從七公主的口中確認了她的選擇之後,他也如自己所承諾的那樣,親自下凡來到董家村的觀音廟,借由神像顯身。
正在叩拜觀音的董永看著突然散發出光暈的神像,先是一愣,隨即很快意識到了什麼後,狂喜起來:“是大士,是觀音大士顯靈了!”
因為太過激動,他就這麼直接跪著上前,一邊對這尊散發著金色光暈的觀音神像磕頭一邊急切的祈求道:“觀音大士,觀音大士,還請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指一條明路,隻要觀音大士能救我的娘子,我什麼都願意做,再苦再累都在所不惜,就算是要了我這一條命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