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從辦假戶籍的地方出來時, 已是戍時中了,換算成現代的時間,大約是晚上八點半。
祝淩一手抱著狼崽崽,一手捏著新鮮出爐的戶籍和路引, 光明正大地走在了大街上。
《逐鹿》這款遊戲裡是沒有宵禁的, 晚上也有夜市, 琴川城主街的路邊支起了不少攤子, 每個攤子上都掛著照明用的燈籠,雖然光線不甚明亮,但攤子上食物的香味不斷交織在一起,在街上蔓延出誘人的味道。
“餓了嗎?”祝淩掂掂懷裡的狼崽崽, “想吃什麼?”
“我不餓。”狼崽崽搖了搖頭,懷裡緊緊抱著一本戶籍,沒有一點餘光分給街上的小吃攤。
她隻覺得今天好像在做夢一樣。
她從一個連賤籍都不如的黑戶,搖身一變, 變成了良籍, 還有了自己的名字。
“主......”她剛張口喊出一個字, 便被祝淩截住了話頭。
“喊錯了,再想想。”祝淩偏過頭來看她, 夜色之中,那雙眼睛裡好像蘊藏著璀璨的星河, “應該喊我什麼?”
狼崽崽用手指死死地攥著袖口,嘴抿得緊緊的,像個蚌殼。
過了好一會兒,這個膽怯的小蚌殼才悄悄打開了殼:
“......哥......哥哥。”
“嗯。”祝淩表揚了她一句,“真乖。”
她微微低下頭,耳垂有點紅。
......被表揚了。
在她出神的時候, 祝淩已將她抱到了一個餛飩攤前。
“老伯,來兩碗餛飩。”
“好嘞。”那穿著短打的老伯應了一聲,轉過身來,便看見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郎,懷裡還抱著一個瘦弱的孩子。
祝淩已經聞到了餛飩攤裡的辣椒的味道:
“你能吃辣嗎?”
狼崽崽小聲回答她:“我什麼都能吃。”
她當乞丐的時候吃都吃不飽,根本就不挑揀什麼辣不辣。
“那就一碗辣的,一碗不辣的。”祝淩說,“到時候你先嘗嘗我的,如果能吃辣,再加上。”
“小公子真是個細心的人!”那老伯也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他手裡包餛飩的動作不停,“這個小丫頭是———”
他有點不確定,因為被包裹在衣服裡的孩子太瘦了,頭發有些亂,臉也有些臟,看起來和這個矜貴的小公子分外不搭。
祝淩已經極其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茬:
“是我妹妹,難得帶她出遠門,玩得開心了些。”
做餛飩的老伯立刻就懂了為什麼這孩子看起來有些臟兮兮的原因了,八成是太調皮,在泥地裡鬨的。
這做兄長的倒是好脾氣,妹妹都臟成泥猴了也不生氣。
老伯把兩碗餛飩端到她們坐的那張桌子上,順手又給她們拿了一小碟涼菜,笑嗬嗬地感慨道:
“當哥哥的帶孩子出門,不容易啊!”
聽起來還挺感同身受的。
祝淩笑了一下,順著老伯的話說了下去:
“確實挺不容易的。”
她總不能真讓這個孩子為奴為婢,便將她的戶籍掛在了她自己名下,這樣一來,她必須得考慮這個孩子未來的出路。
登記戶籍的時候,祝淩才知道這狼崽崽已經七歲了,但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看起來頂多隻有五歲。
那碗聞起來就香噴噴,賣相也上佳的餛飩擺在了狼崽崽在麵前,但她捏著筷子沒有動。
祝淩突然意識到,因為多年的乞討生涯,狼崽崽根本就沒有使用筷子的機會,也沒人教她怎麼用。
【給她換成勺子,她應該不會用筷子。】
從她和狼崽崽去做戶籍就一直安靜到現在的係統突然冒泡。
“老伯您這裡有勺子嗎?”祝淩問,“能不能勞煩您拿一隻過來?”
老伯給她拿了一個勺子。
祝淩把勺子遞給她:“用這個吃吧。”
狼崽崽聲音小小的:
“我不會用筷子,是不是很丟人了?”
“沒有誰天生應該會什麼,不會的東西可以慢慢學。”祝淩說,“彆想太多,吃吧。”
狼崽崽低下頭,開始默不作聲地吃餛飩,從她記事起,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鮮美的小餛飩太燙了,燙到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了碗裡。
【她哭了!】祝淩的意識裡,係統急了,【你快給她擦眼淚,一邊吃一邊哭容易噎到的!】
祝淩:“......”
她算是發現了,係統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小圓球。
祝淩放下自己沒吃幾口的辣餛飩,給狼崽崽遞了一塊帕子,她接過去之後胡亂地抹了幾把臉,沒再哭了,但透過臟兮兮的掩蓋,也能看到她的臉通紅。
兩人吃完餛飩後,祝淩付了錢,又將她抱起來,往成衣鋪子的方向去了。
也許是因為被抱著走了一路,狼崽崽倒沒有一開始那麼僵硬了,她有點想伸手摟住祝淩的脖子,但又不敢。
“不用繃得這麼緊。”祝淩笑道,“我抱得是我妹妹,又不是塊石頭。”
那聲“妹妹”鼓勵到了狼崽崽,狼崽崽試探著將手臂環在了祝淩的脖子上,她盯著祝淩的側臉,又陷入了發呆的狀況裡。
她當然知道祝淩不是哥哥,是姐姐。
在小巷裡,她可是親眼看見大變活人的,她總覺得這中神乎其神的能力,並不是說書人口中江湖罕見的易容術,也許是妖法也說不定。
但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害怕,如果......如果姐姐真的是妖怪的話,那她以後一定好好學本領,來保護姐姐的妖怪身份不被發現。
祝淩完全不知道就在剛剛短短的一段路上,狼崽崽就腦補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東西,甚至懷疑起她是妖怪並打算保護她。
祝淩按著她一開始的計劃,將狼崽崽帶到了成衣鋪子裡,給她挑選了幾身合適的衣服,挑完合適的衣服後,她又按著係統加載的琴川城地圖,找到了一家地理位置極其合適的客棧———靠近城門,一旦有什麼問題,相當方便逃走的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