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掃描結果出來還有一個半小時, 祝淩暫時收回了視線,她手裡的蜜餞已經分完了,麵前的幾個孩子, 每個孩子嘴裡都是鼓鼓囊囊的, 眼睛彎成了月牙, 麵黃肌瘦的臉上顯示出滿足的神色來。
祝淩揉了揉離她最近的那個孩子的頭:“我還有事兒,你們去彆處玩吧。”
那幾個孩子本就是看見莊子裡進了外人才過來的,又因為好奇而冒冒失失地被發現,原以為會有一場訓斥,沒想到反被投喂了吃的。他們朝祝淩羞澀地笑了笑, 然後就跑遠了。祝淩看到有兩個年齡稍大的孩子手裡還攥著幾塊蜜餞,想來是要分給旁人的。
她收回目光, 看向身邊的胡老丈:“麻煩老丈帶我去燒陶的地方看看。”
“還請主家隨我來!”
胡老丈迭聲應了,他心裡著實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新任的主家既然對孩子這般有耐心和善意, 想來也是一位溫和寬厚、不難相處的人。
這對於莊子來說,簡直是太好了!
他帶著祝淩往莊子的深處走, 一直到莊子中心才停下,那裡搭建著幾個在祝淩看來無比簡陋的窯———低矮的、灰撲撲的、密封性能肉眼可見的不好。
窖旁的空地上還擺著不少產出的陶器, 祝淩隨手撿了一個陶碗,細細摩挲了一下, 這陶碗表麵勉強算得上光滑, 形狀也算得上規整, 但顏色很素, 隻有邊緣一圈破了點色。她又拿起一個陶碟,土黃色的碟子上隻有一點簡單的花紋,有點兒像她曾經在博物館裡看到的、原始時期的那種簡單圖案, 勉強能稱作有種返璞歸真的樸素美。
係統在吃零食的百忙之中抽出空閒來瞄了一眼:
【如果燒玻璃的話,得從窯改起了,這可是個大工程啊!】
祝淩在心裡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她繞著那幾個窯走了一圈,又進到窯裡看了看內壁。
曾烈沒怎麼動,他看了看祝淩衣擺上粘上的灰塵,道:
“看出什麼來了?”
祝淩手扶在那窯的外壁之上,頗為頭痛道:
“這得大改啊!”
她還以為她過來的時候就能看到一個可以湊合著用的窯呢!
“雖說這窖十分簡陋,但一應形製也並無差錯,是一座標準的陶窯,縱使燒些粗陋的瓷器亦是可以。”曾烈眼光毒辣,“難道你不是想燒陶?”
祝淩道:“想試著燒些彆的東西。”
她自懷裡掏出一張紙,裡麵是她昨天晚上寫文稿時順便畫的圖,她把這張紙遞給胡老丈:
“最近莊子裡除了按時燒陶以外,其餘時間將這個窯按我要規格做出來。”
胡老丈接過去展開一看,隻見這張紙上畫著一座他從未見過的、形製奇怪的窯,圖的旁邊還細細注明了高度和尺寸以及一些細節的用途。
胡老丈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從建成到使用,恐怕要半月有餘。”
“半月也可。”祝淩說,“近日會有不少東西陸陸續續送到莊上,還望老丈多費心。”
兩人言談間已經解決了新窯的問題,便轉頭去了今日剛來的工匠住所,許是怕撞見什麼秘密,胡老丈為了避嫌,直接站在了門口的樹下。
祝淩推門進去,工匠一共有九人,都是燒陶的好手,少則學了六七年,多則學了大半輩子。
見到祝淩來了,這九個人都極其拘謹地站了起來,黝黑的臉上顯出局促來,其中有一人走上前等候祝淩吩咐———他們幾人顯然是在今天上午分出了領頭。
這人自稱姓曹,有十多年的製陶經驗。祝淩與他交談了幾句,確認他老實憨厚,手藝不錯之後,便讓他注意點新窯的進度,等新窯建好後,便開始試著燒沙子。
曹工匠滿臉的欲言又止:“主家......您確定是燒沙子,不是燒陶土嗎?”
他在這行做了十幾年,還從沒聽哪家做陶器是燒的沙子!
祝淩回想了一下燒玻璃的材料,非常肯定地答道:“是燒沙子,我已派人去挖了,過幾日就到。”
姓曹的工匠瞪大了眼睛———
娘哎,他麵前這看起來年輕的主家到底想乾什麼?燒個沙子還要派專人去挖?這隨地可見的沙土就不能用嗎?
祝淩看出了她麵前曹工匠的疑惑,但她並沒有細細解答的意思:“沙子運回來你先燒著,不管燒出什麼,都不要聲張。”
曹工匠雖不算太聰明,但能在這九人中拔得頭籌,也不是個蠢人:“主家莫不是不燒陶?”
他們幾人的身契早就轉到祝淩手裡了,而且是死契,絕不敢有半點違逆主家、吃裡扒外的念頭,所以問得也格外乾脆。
“確實不是製陶,我要燒的東西是玻璃。”見他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不同,祝淩也就順口回答了,“有點類似於如今的琉璃。”
曹工匠睜大了一雙牛眼,鼻孔冒著粗氣,連聲音都有點抖:
“琉......琉璃?用沙子燒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