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困樊籠,不若縱其歸去;
鸞守舊址,何日再聞鳳鳴?
*
羌國曆代皇族對身後事都不像其餘六國一樣講究,他們都是隨著自己的喜好做的選擇。像樂蕪便選擇將他與夏菁相識的那座山山腹掏個半空,將兩人合葬在一處。
樂珩選擇將自己葬在重夜山上,他下葬的那天,也是一個晴天。
在要啟程的前一個時辰,祝淩站在靈殿的正中間:“天子冕服,現在何處?”
宗正楊珂對著她行了一禮:“稟公主,如今的天子冕服,是您的製式。”
“不必騙我。”祝淩淡淡地說,“父王死後,即使阿兄久不登基,楊宗正必然也早令人製出了阿兄的天子冕服。”
“公主......”宗正楊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於禮不———”
他的話說到後麵,卻忽然卡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公主的眼睛。
那雙好像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
楊珂捫心自問,他真的想阻止嗎?
不,他不想。不然他不會這樣答非所問。
———即使這種行為以羌國的禮法看都顯得荒唐。
不過......宗正楊珂怔愣著,隻覺得周邊忽然安靜得嚇人,他想象中立刻會有人跳出來附和勸阻的場景,通通沒有發生。
楊珂環視了一圈殿內的同僚。竟連掌管禮儀的奉常彭律,最喜歡挑錯的廷尉百裡誠都沒有說話,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默許公主的行為,這稱得上出格的行為。
好像起了風,將沙子吹進了眼睛,宗正楊珂使勁揉了揉,於是眼睛便通紅:
“我這就去取來。”
*
泥土蓋上了棺槨,於是最後一點熟悉也被掩埋。
重夜山巔,祝淩跪坐在碑前,靜靜地向麵前的土地裡倒了三杯酒。
酒液浸沒入土中,一會兒便消失了痕跡。
祝淩忽然想起之前的一段回憶。
那是一個午後,樂珩懶洋洋地倚在她旁邊的榻上看書,祝淩在麵對著政務卷生卷死。那天有點寒涼,於是風一吹,樂珩便咳得很厲害。
待咳嗽止住後,樂珩滿臉疲倦,卻忽然笑著歎了一口氣:“太遲了。”
那時祝淩問他:“什麼太遲了?”
樂珩笑了笑沒說話,卻隻是看向窗外,窗外的桃林,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桃花。
———春日已遲,於是桃花都將凋謝。
祝淩看著那些桃花,忽然覺得這些花像極了樂珩,花期絢爛卻又短暫。
如果樂珩能早生十年,這天下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惜......太遲了。
他所有的雄心壯誌,所有的遺憾不甘,都隨著漸漸衰弱的身體,一並埋藏在了這場即將落幕的春日中。
“若日後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樂珩在最後的春日裡,溫柔地淺笑著,他的眼裡好像有遺憾,又好像隻是一晃眼看錯了,“阿淩就到我墳前,告知我一聲吧。”
那話語平淡卻又殘忍,隻教人明白———
生死......原是常事。
離彆......亦是尋常。
“噠噠———”安靜的重夜山上,驟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那馬蹄聲到了近前戛然而止,然後便是沉穩的腳步聲。
所有人都退守墓碑十幾米遠,在聽聞動靜後,紛紛看過去。
有人穿著一身輕便的軟甲疾步上前,走過身邊時帶起的風似有種淡淡的血腥氣。在離祝淩三米遠的地方,他單膝跪地,脊背挺直如翠竹:“公主。”
祝淩注視著那張清雋雅致、眼裡壓抑著悲傷的麵龐,與之有關的記憶在腦海中解鎖。
“是青鑾啊......”她歎道。
她忽然明白了樂珩留給她的、最後那封信的意思。
樂珩知她不願,還是選定了她作為繼任者,但最後......卻放了她自由。
青鑾是樂珩培養出的不會背叛的人,無論她是走是留,都會一直忠心於她。
這種隱晦的溫柔,才是最深最深的枷鎖。
祝淩忽然回過頭去看著樂珩的墓碑。或許,放她自由也是算計的一部分,但......
祝淩歎了一口氣:“我認輸了。”
那天馬車裡未下完的那局棋,終於有了分明。
【叮———】
【檢測到玩家意誌發生變更。】
【下一階段任務[策安天下]正在終止......】
【終止成功。】
【賢臣路線[名垂青史]相關任務正在關閉......】
【關閉成功。】
【[塵埃定]比賽已結束。】
【[點將台]板塊已開啟。】
【馬甲權限已發放。】
【係統更新中......】
.......
【更新完畢。】
【恭喜玩家祝淩激活新主線任務[千秋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