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銅陵軍準備起來......都是經曆過一朝的老人了,知道該怎麼做。”
那令牌在光下晃得耀眼,像終於滋生起來的、熊熊的野心。
[衛]的塊麵黯淡,[楚]的塊麵浮空而出———
夜色中的高台,懸掛在燈壁上的燭火,扶手角落裡擺放的銅製大瓶,瓶中高低不一綻放的鮮妍桃花。
有衣衫霜雪色的女子拾級而上,一直走到最頂層。頂層中站著的少年帝王與她對上了視線,宛如著喪服的女子璀然一笑:“陛下還在自欺欺人嗎?”
她的聲音輕且柔,像是蜘蛛鋪開的網,將獵物牢牢包裹其中———
“是扶嵐親手殺了先帝啊!”
話裡的內容是淬了劇毒的利刃,將這一方天地都攪騰得變色。
“讓一個殺父仇人占據高位那麼多年!”
“讓先帝死不瞑目!”
......
在她的一字一句裡,畫麵模糊成灰色的漩渦,最後漩渦散去,出現了楚國的朝堂,身著國師服飾的人俯頭叩首,發梢沾染了地上蔓延過來的血跡———
“臣......認罪。”
[楚]的畫麵消失,[燕]的畫麵亮起,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書院。
書院裡,學子們依舊來來往往,濃厚的向學氛圍蔓延在書院的每一個角落,一切都似乎與曾經沒什麼差彆。
隻是畫麵拉近,有老者將手中攥著的半把棋子隨意地丟在桌麵上,對著跪坐在對麵的年輕學子道:“你這水平,要好好向......”
他說著說著微微一愣,在年輕學子期盼的目光裡,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畫麵再次切換,有穿著富麗堂皇的女子正在教授琴藝,聽著耳邊水平不一的琴聲,她皺眉斥道:“怎麼彈得和鋸木頭似的,我上次聽到這麼爛的琴聲,還是在———”
她的話戛然而止,皺著的眉頭化為怔然,最後,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畫麵又是數次切換,最後定格在一道清瘦的背影上,那人執著筆,窗外草木葳蕤,夏日已重新來臨。
他歎道:“原來到此時......才一年光景。”
[燕]的畫麵消失,[韓]的畫麵出現。
年幼的小韓王趴在案幾上,未沾墨的筆在手中滴溜溜打了個轉。
“母後———”他偏過頭,臉在案幾上擠出一小團嬰兒肥,“我好想她呀。”
他沒說是誰,可聽這話的另一個人心知肚明。
“我也很想。”年輕的女子梳著婦人的發髻,笑容溫柔地回複,“可是深宮的囚籠,不是她想要的天地。”
“她什麼時候回來呢?”
“山高水長......”畫麵定格在百寶閣裡粗糙的陶瓷小馬上,“總有再見的那天。”
[韓]的片段隱去,[夏]的片段浮現。
看似仙風道骨的老者穿著一身最常見的衣衫,緩緩打開了宮室的密道,他執著燈盞,一直向下走到密道的儘頭,密道儘頭沉香木製成的案台上,供著一個氣派的牌位,牌位前擺放的貢品,全是按照天子的規格。
他在案台前的蒲團上跪下去,按著三拜九叩的禮節,虔誠地行禮。
“六國不過是竊國之賊,您才是這天下的主宰。”
明明是夏國的國主,他此刻卻謙卑如同階下微塵,他將額頭觸到地麵上,喃喃自語:
“臣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為此,不惜一切。”
......
六國的畫麵都已儘數出現又隱沒,最後隻剩下[羌]。
緊閉的大門被推開,出現了一道逆著光的人影,兩張相似卻又不同的臉,在同一個時空裡對上了視線。
那逆著光的人影溫柔地笑起來,他說:“凝凝。”
伴隨著這一聲呼喚,畫麵像輕煙一樣散去,出現了搖晃著前進的馬車,噠噠的馬蹄聲中,俊朗的青年輕歎:“和我講講蓬萊吧,我們還從來沒有分彆過這麼長時間。”
對麵的人怔愣,於是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如同曾經很多次做過的那樣:“凝凝......是還在怨我嗎?”
“要是怨我......”他歎道,“也是應該的。”
“沒有怨你。”
馬車的另一方,眉目灼灼的小公主抬起頭來,很認真很認真地回答———
“不會怨恨阿兄,永遠不會。”
......
七國的片段都已儘數播放完畢,羌國拚上了缺失的最後一塊,於是由七種顏色組成的拚圖再次發光,變回了一張完整的地圖,無形的手將它卷起來用線係好,線的末端,垂墜了一塊兒名為[羌]的圓牌。
一眾看完的玩家此時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
“這就結束了?這就結束了?!”
“我直覺不對,中間肯定有鬼!”
“狗策劃絕對不可能不刀我們!!”
“就是就是!這次的預告基本看不到刀子———這不對勁啊!”
“就有沒有一種可能......隻是你們沒有被刀到啊!!我已經被刀死了!已經死了!!”
“可能是我被刀麻了吧?我竟然已經沒有感覺了嗚嗚嗚———”
在玩家們的評論討論得熱烈的時候,忽然有玩家驚叫———
“你們快看那塊圓牌!!”
吵吵嚷嚷的評論霎時安靜了一瞬,玩家們都將目光投向了那細線末端的圓牌,圓牌上的[羌]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將圓牌附近飄飛著的評論儘數卷了進去。
伴隨著一聲“哢嗒”的輕響,仿佛是一扇陳舊的門被推開,淩亂的馬蹄聲,兵戈的交接聲、刀刺入血肉的凝滯聲......儘數傾瀉過來!
然後突兀而又強勢地擠進視線的,是熊熊燃起的宮城,是夜色中飛奔的隊伍,是一具具倒下的屍體......也是一雙修長的手,將一個少女模樣的人推上了馬車。
“彆怕,彆哭。”
漫天飛舞的流矢之中,殺聲震天的叫喊之中,身披輕鎧的少年馭馬離開,身後喊著阿兄的聲音撕心裂肺,他卻隻是攥緊了韁繩。最後的對視裡,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
“凝凝乖。你往前走,不要回頭。”
於是那塵封已久的過去......便由此開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