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塊板子被掛在了門口, 板子上刷了漿糊,糊了張不厚不薄的黃紙,紙上寫———
【今日米價, 十七文一斤。】
這塊板子仿佛是什麼被約定好的信號,其他幾家糧鋪也紛紛掛上大同小異的板子,有的是十六文,有的是十七文, 有的是十八文。
“這米怎麼一天一個價?”有拿著錢袋想到街上買幾斤米的人驚疑不定, “我記得昨日還是十四文!”
他就近找了一家鋪子, 那櫃台上闔著眼假寐的掌櫃撩開眼皮:“是要買米嗎?”
“這米十七文一斤, 是不是太過了?”想買米的人問, “就不擔心賣不出去嗎?”
“賣不出去?”掌櫃嗤笑了一聲, 他抬起手,向門外點了點, “你看看其他鋪子———我還不是把米價掛的最高的呢!”
“要想買米得趁早!”那掌櫃眯著眼睛, 像在算計著什麼似的,“再過一陣子, 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可十七文一斤的米, 這也太不可理喻了!
買米的人憤憤地走出店門,卻差點撞著挑糧的人。那挑糧的人避讓開了他之後, 擔著沉甸甸的擔子小跑著進了糧店內。
買米的人隱約聽到挑糧人的聲音:“掌櫃的, 這稻子怎麼收?”
“飽滿的稻子六文一斤, 乾癟的稻子三文一斤。”
“米價都賣到十七文一斤了!”挑糧的人急了, “怎麼這稻子的價才漲了一兩文?”
“你愛賣不賣。”掌櫃慢悠悠地說,“去街上打聽打聽,常遙街都是按這個價收的,你要去東門那家, 每樣比我還低一文呢!”
挑糧的人站在掌櫃麵前掙紮了許久,最後一咬牙挑著擔子又出去了,他想去看看彆家是不是收的更貴些。
而已經走遠的買米人帶著沒買到米的滿心憤憤一連去了幾家店鋪,果真如同第一家掌櫃所說的那樣———所有店鋪的米價都在瘋漲!
“有病啊這是!”又走出一家店鋪後,買米的人終於忍不住小聲罵開,“今年又不是什麼荒年,這些黑心肝的東西到底哪兒來的底氣哄抬米價!”
他在街上來回轉了兩圈,還是狠不下心去買這幾乎翻了近一倍的貴價米,碎銀子在他手中轉了又轉,終究沒有花出去。
“這價格他們就掛著吧!看他們能賣出去多少!”
買米的人回了家,在家中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午飯後,又重新溜達到了街上。這一次,他驚悚地發現,無論新糧陳糧,街上大大小小米鋪裡的米都被人一掃而空,而糧鋪最前方的板子已然換了新的———
【今日米價,二十文一斤。】
買米的人目瞪口呆:“這是哪兒來的冤大頭?!”
*
衛國,棲霞郡,常遙街。
今日的糧鋪再推開門,糧食又翻出了個新價———三十三文。
對比八天前,已是高了近四倍。
所有的糧鋪老板都快樂瘋了,他們派出人手大肆在棲霞郡周邊收購稻子,以至於稻子的價也在漲,雖不至於像米價這樣離譜,但也漲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價———飽滿的稻子十文一斤,乾癟的稻子五文一斤。
常遙街最西邊兒的糧鋪老板清晨打開門,代表著糧價的板子掛出去,又是高興又是憂慮。
高興的是米價被不知名的冤大頭抬得越來越高,憂慮的是自從米一天一個價後,那些賣米的百姓也學乖了,他們不再急吼吼地兜售自己手中的存糧,而是觀察起來———看看這米價究竟能漲到什麼地步,越來越多手中有糧的百姓覺得賣得越早,吃虧越大。
為了能繼續賣這貴價米,他不得不將人派到更遠的地方去收糧,棲霞郡有冤大頭高價收糧的消息,也就被這樣帶到了周邊。
糧鋪的老板歎了口氣。
因為這邊米價高得離譜,他聽說不少同行已經帶著少量的米先行過來試探了,想必是對這樁生意動了心。
他也不知這收糧的冤大頭什麼時候清醒,隻能趁此機會,能多賣一點是一點了。
隻是......糧鋪老板的眼睛不住地往東邊的方向飄,街麵上流通的糧食每天都被一掃而空———這樣的情況,郡守大人難道就不管嗎?
在衛國,大肆收糧到一定的數目,可就有罪了。
*
被糧鋪老板念叨著的、在犯罪邊緣大鵬展翅的『往者已矣』小隊,此時正調出玩家麵板上的計算器,一邊算一邊倒吸冷氣。
“這也太黑心了!這也太貴了!”厲寒秋顫抖著手,“什麼叫花錢如流水啊!”
折青黛麵無表情地回答他:“花錢如流水等於八天兩萬七千六十八兩四十七文。”
厲寒秋:“......”
他捂住心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這個計劃也太費錢了......”他哀嚎,“這才八天啊,八天啊!不管存糧新糧,他們的存貨也太多了吧?!”
正沉浸於大量數據計算中的紹知節頭都不抬:“兩萬多兩銀子你們就開始心疼了?”
古代背景下,消息傳遞得相對較慢,他們在棲霞郡收糧的消息如今才進一步擴散到周邊,周邊其他幾個郡縣的大糧商已經派人帶了一部分糧食過來試探,若是熬過了他們這波試探......
“花錢的還在後麵呢。”
出門收糧被人用看冤大頭的眼神傷害的山漸青已經快要笑不出來了:“我真的覺得我在那些糧商眼裡,像個不知民生疾苦的大傻子......”
“後麵你還得繼續當傻子......”厲寒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不傻到一定的地步,魚怎麼會上鉤呢?”
山漸青:“......”
我真是謝謝你的安慰了!
“衛國國都宮變後亂成一團,衛曄並非先太子的消息被爆出來,朝堂上幾個派係鬨得一塌糊塗,棲霞郡不靠近衛國國都,隻要當地郡守不上報,消息還能想辦法遮一遮。”邵知節歎氣,“我們這邊收糧隻要把握好了度,消息傳遞得夠及時,就不會有太大問題。倒是青鑾那邊,要是說服不了周邊幾個郡的郡守,我們才算是危險了,帶著這麼多錢和糧,被人來個翁中捉鱉。”
厲寒秋小聲地嘀咕:“我可不想當鱉......”
紹知節:“不想當鱉就合理規劃剩下銀子的用途———彆計劃弄到最後手裡沒錢,那才是真要命!”
厲寒秋露出更痛苦的表情:“......”
他真的不想做數學題啊!!!
宛如要上刑場似的、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了幾步,厲寒秋忽然道:“宴刀刀發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