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時,在遙遠的東明縣。
那是一個建築工地,一個個工人在忙碌著,有搬磚的,有推車的,有砌牆的……
這些工人,大部分都是青壯年,尤其是搬磚的工人,看著有些瘦,但身上卻有隆起的肌肉,隻是裸露出來的臉上,手上的肌膚全部都曬得黝黑。
塵土不斷飛揚,汗水也不斷從他們額頭上灑落。
這裡麵沒有一個人叫苦,甚至在知道搬磚是計件的後,有時候飯菜都顧不得吃,就為了節省時間,多搬幾塊磚,多賺一些錢補貼貧窮的家裡。
是的,能在這裡搬磚的,都是家境比較貧困的。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一些剛成年的少年。
其中一個叫薑魚的少年就是如此。
少年穿著一身工服,空蕩蕩的衣服遮蓋住了那瘦削的身體,今天十八歲的少年,如今才一米六出頭。
矮矮小小的,一張臉更是曬得黝黑,雙頰也沒有肉。
但仔細看的話,少年的五官是極好的,隻是那原本姣好的五官也因為黝黑,粗糙的皮膚失了幾分顏色。
一雙眼睛更是被額前長長的劉海遮蓋住,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搬著磚,氣質顯得有些陰鬱。
少年雖然年紀比較小,但搬磚的動作卻很是熟練,每次搬運的磚頭數量也不少。
眾人都忙著搬磚,也沒有時間閒聊天。
“薑魚,薑魚,出來,有人找你。”這時,外人有人喊道。
少年,也就是薑魚停了下來,抬起一雙烏黑的眼睛,隨即摘下手套,沉默地往外麵走去。
陽光下,依稀可見,少年手套下的手帶著不少傷痕。
眼見著薑魚走遠,有人忽然問道:“誒,這小孩叫薑魚啊,做事怎麼那麼熟練,看著不像是新來的,隻是怎麼也沒見他說過話,該不會是啞巴吧。”
這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剛被介紹來這裡乾活沒幾天,給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剛剛的少年薑魚。
“哦,你說薑魚啊,他可不是啞巴,隻是不喜歡說話而已。薑魚可不是新來的,他的資質啊,比我還老,已經來工程隊四年了。我才來三年呢。”
“不是吧,四年,四年前他才幾歲啊。”
“十四歲啊。”
“未成年啊。”
“未成年又怎樣,咱們這也算不上什麼正規的,也沒有什麼規定不能用童工,再說了,當初是薑魚跪在包工頭前,求著包工頭同意他留下來的。”
“不是吧,居然是這樣,那他的家人呢,這年紀的孩子不是應該在上學嗎?”漢子這次來搬磚,為的就是為家裡幾個崽子交學費,生活費。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回答的男人,同樣姓薑,和薑魚同村,於是也知道關於薑魚的事。
“這薑魚啊,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薑魚出生在薑家村,一個偏遠,經濟不發達的小山村。
薑魚下麵還有一個小一歲的弟弟,叫薑輝。
這薑家很窮很窮,薑家父母又是混不吝的,也掙不到什麼錢,薑魚小小年紀就承擔起了整個人,更是因為家裡沒錢,最多隻能供一個人上學,薑魚隻能在父母的請求下,在作為哥哥的責任下,將唯一上學的機會給了弟弟。
所以,薑魚一天學都沒有上過,但他也不是個文盲。
很渴望讀書識字的他,有時候做完家務活就會偷偷跑到學校外麵聽課。
薑魚很聰明,在這樣的“聽課”中,他也認識了一些字,也不算完全的文盲。
他渴望看書,但弟弟的書本卻不願意給他看,他自己也沒有錢,買不到書。
小小年紀的薑魚承擔起了家的責任,照顧著父母與弟弟,做著手工補貼家用,做著家務,吃的卻是家裡最少的。
但父母經常跟他說,弟弟讀了書,以後才能成才,弟弟成才了,也才會幫助哥哥,所以薑魚這麼做是應該的,他們也是為了薑魚好。
父母說了,等弟弟有所成,有了錢,到時候再讓薑魚去讀書,沒辦法正常上學,但也有成人高考啊,隻要那時候薑魚還想上學,到時候就支持他讀,讓弟弟供。
薑魚看著比自己小的弟弟,看著為難的父母,看著貧困的家境,相信了。
於是薑魚就這麼被困在家裡。
隻是上天似乎還是看不慣這個小孩這麼舒適。
在薑魚十四歲的時候,薑父不知怎的,有一次山上忽然就滾落了下來。
即便拿了家裡所有錢去治療還欠下很多外債,但薑父的身體還是好不了。
他雖然沒有死,但也癱瘓了,每天還得吃昂貴的藥。
薑母是個不會掙錢的,看著丈夫那樣,整天以淚洗麵。
還說如果薑父死了,她也跟著一起死。
父母的生命,還有弟弟未來高中,大學的學費,以及一家子的生活費,直接就壓在年僅十四歲的薑魚身上。
小少年幾乎要被壓垮了。
但他還是選擇了如當年般撐起了那個家。
“所以,薑魚就來了建築隊,跟了包工頭,一做就是四年?”
“對。哎,這薑魚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家子,托生到這樣的人家,那父母和弟弟完全是趴在他身上吸血啊。他雖然在這裡工作了四年,身上卻是一分錢都沒有。回回到了發工資的日子,他那媽就來要,這次來找薑魚的,肯定又是他那個媽了。”
說著,歎了口氣。
而這邊,薑魚已經見到了來找他的人,和工友猜測的一樣,找他的人真是他的母親。
女人上了年紀,穿的依舊也不是很好,麵相更是普通,但那臉上並沒有多少皺紋。
甚至和瘦削的薑魚相比,女人看上去似乎很是圓潤。
她在看向薑魚的時候,眼底卻滿是淒苦之色。
薑魚一出來,她就立馬問:“小魚,你的工資是不是發了,趕緊把錢給媽,你爸爸的藥沒了,需要買藥。”
薑魚抿著唇,沒有說話,大抵是知道女人今天要來,他伸手就從衣服裡將那一疊鈔票拿出來,這是昨天發的,今天早上放進衣服裡的。
薑母一把將錢奪了過去,直接就在薑魚麵前數了起來。
數了幾遍,確認了數目正確後,立刻對薑魚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我們小魚是惦記著爸爸的,有了這錢,你爸就有錢買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