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廷知道對方在用錢砸自己,這讓他有些驚訝與不適應——前頭三十萬還好,那是他該得的。後頭七十萬怎麼回事?
就算後勤部長提前說過了會有這麼一筆錢轉來,他也沒想過會有這麼多!
“怎麼了?”瓦倫突然問道。
雷廷想了想,感覺不是什麼不能告訴對方的事,於是還真就張口說了。
“原來如此……你覺得不該這麼多,對方是在用錢侮辱你的人格?”瓦倫笑了起來。
“……不,沒有。”雷廷嘴角一抽,“後半句錯了。”
“其實前半句也錯了。”瓦倫輕聲道,“估算自己應得的價值之前,你得先認清你自己有多‘貴重’。我敢說這會兒整個聯邦的高層都在注視你,單隻是這份注視都價值千萬,而它之所以投來你身上,是因為你的價值完全不止這個數目。”
成熟的主管先生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頭。
“你是個無價之寶,他們隻是在進行前期投資而已。以往每個有價值的人出現,他們都是這麼做的。”他說。“對一個有能耐有腦子又有品德的人,那些聰明人可不會像小說裡講的那樣擋他的路。
“施恩才是最好的方法,他們知道怎樣讓人惦記他們的好。因為他們明白,等這個人發達了,他們付出的一切,都會十倍百倍千倍的回來,或者成為殺死那個人的刀劍。”
這話說的太不留情麵。雷廷抿了抿唇,放眼看向眼前寬闊長街。
下層一片步行街,上層一道懸浮載具街,金紅的夕陽從街道儘頭墜落,緩緩沒入地平線儘頭。
無論是人還是星辰都有自己運行的路徑,而那些人提前在他必經的道路上放好了鮮花與陷阱。
“其實這麼想想還挺不錯,至少我的年薪也隻有四十萬,你一次就搞到了我兩年半能掙的錢。”瓦倫聳了聳肩,“對我們這種普通人來說掙錢挺難的,就算在公司裡也一樣。沒有後台,你的大部分收獲都會有人看不順眼,然後你努力得來的收獲就可能不再屬於你了。
“這就是我喜歡打遊戲的原因,遊戲裡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報,而那就是最大的不現實。”
雷廷有些愣怔。他想起了背後那座大廳裡剛剛發生的事,即使現在那裡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跡,但他依然記得那個名叫岑硯的青年醫生,或者青年科學家……空洞而悲哀的眼神。
性與權力有關,但把性與權力掛鉤的人最後都吊上去或者埋下去了。人類發展到現在,怎麼還是有那麼多人不懂這個道理呢?
“彆想那麼多了,”瓦倫和善問道:“先去吃點東西嗎?”
“……不,不用。”雷廷搖了搖頭,“我得先去報到。”
“也是,你還有你的正事要做。”瓦倫理解的點頭,感歎道:“你看上去……還是這麼遵守規則。”
“遵守規則沒什麼不好的。”
雷廷說著,走向街邊靜置的無人駕駛運載機,那玩意兒看上去就是一顆一顆的透明白球,漸變的不透明塗層從下到上杜絕了飛行時可能出現的一些問題。
球體大大小小不同,單人多人都有,按照光腦的指示,他隻需要進入它之後對它發出指令,它就會自動按照最近路線將他帶去目的地,並自動結算消費然後扣除相應星幣。
“不,我的意思是……看上去。隻是‘看上去’。”瓦倫同樣走向了那一排運載球,在雷廷身邊微笑起來,“一直以來,我在你身上幾乎看不到Alpha應有的侵略性、攻擊性與掠奪欲,這是為什麼?我很好奇。”
“因為本來就沒有。或許我應該是個Beta。”雷廷和氣的回答道,“實話說,我最開始真的以為我會是個Beta……”
“我在十六歲分化之前也以為我會是個Alpha。”瓦倫聳了聳肩,“世事無常。”
兩人說著話,各自將自己的東西放進了相鄰的兩顆單人運載球裡,它們自動在正中間亮起了一環橙色光芒,以表示自身已有乘客準備乘坐,請其他人自行選擇其它運載球。
但在坐進去啟動它們之前,瓦倫忽然又道:“雷廷,你的確很不了解你自己。”
“……嗯?”雷廷一手扶著運載球暫時取消了斥力屏障的圓門,從喉嚨裡哼出一個疑問。
“我是說,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寡欲,”瓦倫微笑起來,側過身去,在那頭也不抬的英俊少年耳邊輕聲呢喃:“那為什麼,你不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