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理石地板,米白與褐色裝飾的牆壁,半透明的黑色屈光玻璃隔斷,還有隔斷後顯然新換了床具的大床。
床頭櫃上甚至還放了個數據板,打開時可以看到裡頭從聯邦圖書館預載了不少書籍,都是雷廷會感興趣的類型。
很好,讓他住在這兒並不是瓦倫突發奇想,而是早有預謀。
雷廷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他將數據板放回床頭櫃,抬手揉了揉眉頭——早在他上到這層樓的時候他就已經感知過這周圍了,保證方圓幾百米內沒有高危物品,這樓裡也沒有能監聽到瓦倫家的東西。
但是實話說,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住到瓦倫家裡來。
和那個人朝夕相對,一起吃飯一起生活……
即使這樣的日子最多也就隻有兩周時間,對目前還沒過二十一歲生日的雷廷而言也有點超乎想象了。
數年來他的思維能力一直被學習與戰鬥占據了高達97%的內容,如今忽然清空大半後把他丟進了一個……嗯……他對對方頗有好感的‘朋友’家裡……
而那個朋友甚至就住在他隔壁……
……
雷廷坐在床邊,心情複雜的捂臉琢磨了半天他要怎樣應對這一切,然後抬頭看向采光極佳的寬闊陽台,深呼吸一口氣後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個人民用信息素抑製器,然後打開那扇玻璃門,進了陽台。
陽台邊緣種了很多符合獵戶人生活審美的綠色植物,這會兒在遠方恒星落來的陽光下搖曳生姿,看上去生機勃勃。
這裡的陽光又與公園不同了——公園內部為保持恒定最佳環境,使用的光源都是人造陽光。而商業區與生活區則隨各區域政策變化。瓦倫居住的這家‘水滴花園’酒店式公寓顯然處於采用自然陽光的區塊中。
“怎麼樣?”
瓦倫從旁邊房間的玻璃拉門裡走出來,站在雷廷身邊,和他一起從二十二層樓上看下去。
約十層樓高的地方穿過飛行載具,不少都有著‘車輛’的外形,從他們的位置看起來,就像什麼小遊戲場景似的。
“……挺好的。”雷廷注視著那些‘車’,輕聲道:“那些飛行器……前兩年我來這裡,它們還不長這樣。”
“那些啊……複古主義的產物嘛。”瓦倫促狹的笑起來:“虧你還是個‘複古主義者’,居然連最近的流行趨勢是這個都不知道?”
“……”
雷廷無奈的一扶額:“你就彆嘲笑我了,埃南……”
“瞧你這話說的……難道那是個有多不好的名頭嗎?”
瓦倫笑著靠在欄杆邊,光潔的後頸與裹著襯衫的脊背被溫暖陽光曬的發熱。他懶洋洋的仰了仰頭,哼道:“現在不少人在趕這個潮流呢……我們談生意甚至都要考慮到這個,投其所好什麼的。前兩天就有那樣一個客戶……”
他沐浴在陽光中,嘟囔著說一些工作上的事,雷廷也就認真的聽著,時不時發出一些疑問來,或者轉頭借此機會看他一眼。
但頭轉多了,他又開始感覺自己像是在偷窺對方——這多不禮貌啊!他在心裡好好訓了自己一頓,但依然沒忘了回應對方的每個疑問。
直到瓦倫忽然停下了他的話語。
微風拂過兩人身邊,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雷廷忽然有點不自在,這樣的不自在他經常在瓦倫身旁感受到,但那與尷尬或露怯的局促無關。
那是一種對原本的他而言有些陌生的東西,它從未出現在雷廷往日對自己的未來規劃中……它在軟化他,他清楚這一點。
但他不想拒絕。
瓦倫又在哼歌了。他好像不太會唱歌,每次哼歌都有點五音不全的意思,但雷廷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這一點可以彌補一切缺陷。
“雷廷。”他突然喊了一聲,喊的是正名。
“……嗯?”年輕人微微動了動,應了一聲。
“你知道嗎?我考慮過要不要在這周圍找個酒店讓你住進去算了……”
瓦倫輕笑起來。雷廷整個人都開始有些僵硬,因為他能感覺到,這後腰靠著欄杆跟他交談的男人忽然靠近了過來,他視線的餘光還能看到對方撐在欄杆上的手臂,線條利落漂亮的有力手臂。
“……但我現在很慶幸我沒那麼做。”他輕聲道,“至少你現在長進了一點兒——敢在這種時候看看我了,這值得讚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