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靶心!雷廷想。
他嘔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血,過度的光與熱襲擊了他,恒星的輻射不為任何人而休,它和一股幾近刀鋒翻攪般的力量裡應外合,它們劇烈地消磨著他。
伊文海勒的能量裹上了他,它在各種意義上都為他所熟悉,但是——但是,它幫不了他太多。
嶄新的血肉源源不斷湧出雷廷口齒之間,又在恒星的能量風裡輕易消散。帶來它們的紅色光芒在他胸膛裡閃爍不定,修複著他的身軀,卻眼看著就要被耗儘了。
銀光閃爍,眼帶金光的伊文海勒扶持著雷廷飛出恒星。
離得最近的兩顆行星溫度也十分刺|激,小行星帶同樣如此。他隻能加速飛往第三顆行星。
遠遠看去,那是一顆巡行於黑暗中的蔚藍寶石——它有一顆坑坑窪窪的石質自然衛星天體,那些都是因抵擋隕石而出現的環形山,而本體70%以上的表麵積被海洋覆蓋,且擁有一套自己的大循環係統,白雲在大氣層下流動,隱見森林鬱鬱蔥蔥……
這樣的星球上,肯定有生命。
但生命是宇宙中的奇跡,一般人進行星際航行,或許幾百年都不一定能發現一顆自然誕生生態圈的星球。
伊文海勒有些驚訝,但他並沒有多餘的精力用來胡思亂想,眼見親人被謀殺這一事實真與其背後的可怕真相,還有雷廷的現狀,都讓他逼迫自己收拾思緒,儘快帶雷廷落進這顆星球,在一片海邊的森林裡降落。
降落時,他遠遠看到了一座城市……實話說,他不太願意把那稱為‘城市’。
那玩意兒實在太過……古樸了。古樸到他根本不覺得,那地方會有能幫助他們的技術。
很快,伊文海勒保持著對雷廷的能量輸出,清理出了一片安全區。
雷廷依然在嘔血。他的情況沒有絲毫好轉。他們在這次穿梭中因某個存在的力量而重新擁有了生物質的身體,這對伊文海勒來說是好事——隻是如此。
在雷廷身上,這場重生簡直就是災難:肝、腎、心、肺……無止境的破壞與修複在他身體裡上演。兩股力量僵持不下,互相抵消,簡直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伊文海勒頭一次如此無措。他眼中的金光消散,嘗試數十種辦法也未能減緩雷廷的痛苦,他甚至切實想過要不要殺死雷廷的這條生命、讓他至少不用受身體上的折磨……
但下一刻,猩紅如血的光芒在靈之底裡觸動了他的精神。
隨後,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紅色能量湧動著流入伊文海勒的身軀,他下意識將它導向雷廷。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足足一天一夜。他能感覺到身邊環境黑了又亮,直到第二次即將天黑時,雷廷終於不再嘔血戰栗,而是安穩的昏迷了過去。
伊文海勒長出一口氣,將注意力轉向那股紅色力量的源頭。
出乎意料的,他沒有看到一座滿布裂痕的天使雕像,而是看到了……一位女神?
那是一位相貌無定的巨神,祂通身由絢麗的紅與白構成,佩戴大量黃金飾品,一手持一株飽滿的金色麥穗,另一手托著一個裝飾寶石的黃金壺,壺中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散發著奇異的吸引力。
“……‘愛人’,不,‘愛世人’……?”伊文海勒有些茫然地念出那個名字。
女神似的奇異存在聽到這個稱呼,俯身似乎在觀察他。
隨後,祂柔和地道:“不,在這個時間點,你認知中的‘愛世人’還未誕生。”
那是一種不存在於伊文海勒知識庫裡的語言,它與他所知的任何一種語言都不相似,但他能明白它的意思。
“那你是誰?”伊文海勒反問。
“我沒有名字。”女神柔聲道:“但見過我的人,稱我為‘死者’。”
……‘死者’。
一個簡直不能用‘不吉利’去進行詳細形容的稱呼,這甚至不是個名字,它根本就是個詛咒。
伊文海勒心情古怪。他意識到,兩人這次穿梭,肯定降落在了一個遙遠到可怕的年代。
因此,他抬起頭,試圖通過星軌辨明兩人當前所在時間地點,結果令他感到茫然:比起上次穿梭,他們似乎在時間意義上跨越了一段極其可怕的長度,但卻並未在空間意義上移動太多。
以‘新太陽係’為基點,他們更向銀河係邊緣去了一些……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了。
“這裡……”來自遙遠未來的星際人類喃喃道:“……是地球……?”
“在未來,它的確被這樣稱呼。但於你現在所在的位置,它被稱為‘γα?α(Gaia)’。”
‘死者’用手中的麥穗輕撫伊文海勒的金發,那龐大幻影上每一粒麥子都有十個他那麼大。
這一次,和‘蓋亞’組織好好打過交道的伊文海勒明白了:那不就是古地球地中海地區,某古代文明對母星的稱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