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 更深露重。
雖已是深夜,可恒王府的後院某處,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八福親自帶著太監們將圖氏綁到了前院。
圖氏知道自己這麼一被帶走, 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在太監手上使勁兒的掙紮,想要引起那屋內正熟睡之人的注意。
可如八福這樣的太監們, 都是差事做老了的人, 他們早早的就用木塞子堵上了圖氏的嘴, 又借著巧勁兒把圖氏緊緊的固定在她們的手上。
圖氏縱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都沒能掙紮開來。
她從清心院被抬出去的時候, 麵上的表情開始變的絕望起來。
八福直接把圖氏帶到了前院,在早已準備好的空房間裡把圖氏放了下來。
圖氏一被放下來,就要往外麵跑。
這會兒已經不在大郡主的清心院了,八福自然也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他衝著在門後站著的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個太監從身後抽出一個鞭子,使勁兒甩到了圖氏的身上。
圖氏發出了一聲慘叫, 腳步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八福此時麵上已是沒了笑意,他聲音沉沉的道:“你若是不跑, 老實交代的話,雜家還能留你一條命。若是再往外跑的話, 那雜家就直接在這裡結果了你。”
他說話間,幾個老太監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他們的臉上泛著陰森的笑意。
看到這些老太監們,圖氏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害怕。
她在恒王府也待了一段時間了, 自是知道這些專管刑罰的太監們,折磨人的手段有多可怕。
正是因為知道他們的可怕,圖氏才不敢再跑了。
八福見她果真沒有再跑了,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他先是讓太監們把圖氏押到了屋子中間的椅子上坐著,待到圖氏坐下後, 他方才坐到了圖氏的對麵。
“老實交代吧,你為什麼要在王妃生產當夜往府外傳遞消息?”八福也不跟圖氏繞圈子,直接問她道。
圖氏聞言心中就是一顫,她連忙否認道:“我沒…”
話未說完,八福就打斷了她道:“得了,你就實話實說吧。你是大郡主身邊的人,雜家手上要是沒有什麼證據,自不會無緣無故的把你給捉了過來。雜家跟你透個實話。你今日若是老實交代的話,雜家還可以留你一條命。但你若是死咬著不說的話,雜家也不會再問下去了,直接結果了你就是了。”
八福的話語雖然平淡,可圖氏卻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她抬頭看向八福,見他的神情中帶著一絲狠戾,心中就是一抖。
直覺告訴圖氏,王爺身邊的這個大太監說的是真的,她若是不說實話的話,這位八福公公,真的會直接結果了她。
思及此,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如果她出賣了那個人的話,她逃不過一個死字。
但她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其實也活不過明天。
不過是早點死和晚點死的區彆罷了。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家人被那些人控製著。
她若是出賣了她們的話,那她的家人也要跟她一起死。
既如此,那就保住她的家人吧。
圖氏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堅毅。
八福見圖氏不肯說出主謀者是誰,便來書房問恒王的意見。
他和恒王說話時,心中十分的忐忑,擔心自己沒能從圖氏嘴裡撬出有用的消息,會被恒王認為自己不中用。
恒王其實早就知道圖氏被誰收買了,這段時間又是如何對外傳遞消息的。
他之所以一直留著圖氏沒有動她,也是因為圖氏背後的那個人隻是想從圖氏那裡得知恒王府後院的動靜。
他不欲在此時暴露自己的實力,也不欲讓太子和純王等人在此時對上,便一直裝作不知道此事,隻讓人盯著府裡那些如圖氏這樣的釘子。
索性,太子和純王等人在他府裡安插眼線,一是為了探知他府內的消息,二是為了防止他和對手私下接觸,其餘的事情,他們倒也不會做。
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這次,圖氏卻在他的王妃生產時把消息傳到了府外。
恒王縱是知道圖氏背後的那個人沒有什麼惡意,也不禁怒火中燒。
更加巧合的是,他的人碰巧捉到了圖氏當晚和人勾連的證據。
他得知消息後,一麵按兵不動,以免走露風聲,一麵讓暗探去搜集更多圖氏和外人勾連的證據。
直到今夜,這證據才算是全部搜集完。
他也可以借此除掉圖氏,敲打一下圖氏背後的那個人了。
當聽到八福說圖氏不肯招認的時候,恒王的心裡其實一點意外都沒有。
他知道圖氏的家人都在那人手中,縱是為了那些家人,她也不會招的。
他也不打算真的從圖氏口中套出什麼消息。
他的目的是想讓那背後之人認為圖氏什麼都沒說,他暫時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這樣一來,他接下來的棋才好下。
恒王讓人把張先生叫了過來。
張先生自跟了恒王之後,為他出謀劃策了幾回,且回回都很合恒王心意,恒王現在對他的意見倒很重視。
張先生進來書房坐下後,恒王就同他說了此事,並問他如果他接下來要怎麼做,才能不被晉國君合和太子等人認為自己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被太子等人忌憚。
張先生在雲國時既能做到一部尚書,其心智與謀略自不是旁人能比。
他雖未追隨恒王多年,可這幾個月也夠他了解一些恒王的為人,以及恒王在皇子間的處境了。
恒王將來想要做些什麼,他暫時不想猜,那是未來才要考慮的事情。
但現在,他和恒王的考慮是一樣的。
恒王在現在的局勢下,還是不被人忌憚比較好。
他的處境和康王還不一樣。
康王的母族是晉國世家之一,在晉國經營多年,勢力深厚。
也因此,太子和純王縱然忌憚他,可隻要有德妃及其母家在,他們就暫時就拿康王沒辦法。
但恒王就不一樣了,他的出身是有些尷尬的,其母族不僅沒發法給他提供助力,反而可能會給他惹麻煩。
在這樣的情況下,恒王若是冒頭,隻怕會被太子和純王聯手打壓下去。
到那時,隻怕柔妃娘娘和王妃她們也要因此受牽連,不複今日榮光。
張先生斟酌著開口道:“太子和純王等人都在咱們府上安插了眼線,此次圖氏沒有供出任何一個人,會讓一些人安心,可也會讓一些人擔心。”
恒王明白張先生的意思。
圖氏是純王的人,此次她沒有供出他,純王應當會送了一口氣。
可太子他們卻要擔心他會懷疑他了。
“王爺既不想讓太子他們忌憚,不如就做出一副不欲把事情鬨大讓國君知道,所以要私下查探的模樣,當然,最後咱們肯定是查不出什麼結果的。”張先生道。
“既查不出什麼結果,那我為了府內的安定,乾脆直接打發走一批宮人。”恒王似笑非笑的道。
“太子和純王他們為了不引起您的懷疑,暫時應當不會在宮人的事情上做手腳了。再進府的這批宮人,身家應當會比較清白。”張先生補充道。
恒王頷首。
他發現問題,想要查出府內奸細,但是沒能查出來,這證明他能力不行。
他查探人選時瞞著晉國君,證明他還是有些懼怕太子和純王等人的。
這麼一番做下來,既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也不會暴露自己的實力,倒是正合他意。
恒王和張先生商議完如何行事後,張先生就自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了。
他走後,恒王在書房坐了半響,想到大郡主,就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