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艱難道:“……我也有不是之處,帝君先前提醒過不準我意氣用事,我卻從未聽過,若早些聽勸,你也不至於撒謊騙靈藥。”
道歉顯然不是件容易事,狸奴吭吭哧哧半天才說出這幾句,耳朵也飛得快貼臉了。
流景繼續閉著眼睛,一副萬念俱灰的德行。
“日後你有什麼需要,隻管告訴我,不必再撒謊討要,”狸奴已經下定決心,“靈藥我會吩咐悲老翁每天給你熬,你自己去拿就是。”
流景眼皮動了動。
“姐姐,狸奴大人將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您就睜開眼吧。”舍迦哀歎。
流景抿了抿唇,這才生無可戀地睜開眼:“多謝狸奴大人。”
狸奴尷尬地扯了一下唇角,找個借口扭頭就走了,全然忘了非寂要他處罰流景的事。
流景和舍迦默默看著他背影消失,又默默對視。
許久,舍迦歎了聲氣:“您說得對,狸奴大人真的多疑,也是真的好騙。”
“帝君也差不多,到現在自己乾沒乾過那些事都不知道。”流景接話。
舍迦:“難以想象就是這麼單純的主仆,竟能在短短千年裡,將冥域壯大到足以威脅天界的地步。”
“也沒到威脅的地步吧,”流景不滿意了,“本尊就是念在同窗之誼的份上,不想跟他們計較,否則早把冥域給滅了。”
舍迦嗬嗬兩聲:“您執掌仙界這些年,大部分時間都是舟明仙君管事兒吧?”
“舟明整日忙著陪媳婦兒,哪有空幫我,都是我管的。”流景麵不改色。
舍迦沒再反駁,但充分用眼神表示他不信。
流景無言片刻,道:“要是能把你和狸奴換一下就好了。”
“歹竹是出不了好筍的,您呐,也就配我這樣的屬下了。”舍迦拖長了音調欠揍道。
流景橫了他一眼,繼續悠哉悠哉吃糕飲茶。
她在小破院完整地住了十天,十天一到,大清早舍迦就替她收拾好了行李,恨不得敲鑼打鼓把她送走。
流景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我才住了幾日,你便嫌煩了?”
“祖宗!您一天頓正餐兩頓小點,還動不動要喝茶喝甜水兒,我除了做事還得伺候您,已經多少天沒睡好覺了,”舍迦推著她往外走,“求您去禍害帝君吧,我這兒廟小,容不得您這座大佛。”
說著話,已經將流景推了出去。
流景歎一聲‘久病床前無孝子’,扭頭就回不利台了,結果剛到門口,便被侍衛給攔住了。
“帝君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流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不行?”
“不行。”
“為什麼?”流景叉腰。
侍衛麵無表情:“塵憂尊者送來幾個美人,帝君正在會見。”
流景:“……”
一刻鐘後,她重新出現在小破院裡,一臉滄桑地告訴舍迦:“兔子,咱們的潑天富貴沒了。”
舍迦:“?”
聽她說了半天,他總算弄明白了,塵憂尊者送了幾個‘身懷異香、可以解毒’的美人給非寂,現在非寂樂不思蜀,直接將她這個舊人拒之門外。
“萬年合歡花的花和葉,對應了情毒和解藥,塵憂尊者既然能弄到情毒,自然也能弄到解藥,”舍迦嘖嘖,“她敢說這幾個美人能解毒,必定是在她們身上放了葉粉,帝君會拋棄你也正常,節哀啊仙尊。”
“塵憂尊者太狠心了,為了離間我和帝君,竟然連解藥都可以拿出來,”流景悲痛,“太過分了!”
“少演。”舍迦一眼看穿。
流景果然不演了:“給我備些蔬果清茶,再去後廚端一盤熱乎的糕點,順便讓悲老翁把靈藥也送過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開始我就在這裡長住了。”
舍迦:“……”
轉眼深夜,魔雲密布。
在搖椅上躺了一天的流景慢吞吞回屋,剛要去床上繼續躺,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不是舍迦。
她眼神一凜,閃身出現在門邊,剛要放出神識查探,房門便被踹開了,她急忙後退,站穩之後頓時睜大了眼睛:“帝君?”
黑夜之中,非寂眉眼沉沉靜站在門口,一雙淩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你怎麼了?”流景走上前詢問。
非寂猛地將她抱住,俯身貼近她的脖頸。
流景:“?”
溫熱的呼吸灑在側頸上,她不由得縮了一下脖子,剛要開口說話,他便一口咬住她的下巴。
流景:“……”
“陽……羲……”他聲音含糊,卻準確念出她的名字。
流景驚愕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