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告彆(1 / 2)

流景要去凡間給舍迦母親過壽的事, 轉眼就傳遍了整個幽冥宮,有腦子活泛些的,早早就送來了盤纏和乾糧, 還有一些直接送了南山玉不老鬆之類的擺件, 說是添一份壽禮,順便沾沾喜氣。

“……我都在幽冥宮待幾千年了,我娘年年過壽,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禮。”舍迦看著院子裡一堆壽禮, 第一次不知該說什麼好。

流景拍拍他的胳膊:“跟著我, 你的好日子在後麵。”

“確定嗎?總感覺這種好日子像走獨木橋,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掉下去了。”舍迦無奈。

“你就是太膽小, 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嗎?給你你就收著,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流景繼續安撫。

舍迦:“……您在天界也是如此?”

“我倒是想, 舟明也不給我機會呀,你知道的, 他那小子看著好說話, 可實際上最是古板, 對貪贓枉法之類的事深惡痛絕,”流景說著話, 察覺到又有人來,便隨口問一句,“你也是來隨禮的?”

“隨什麼禮?”舟明的聲音響起。

流景一頓,淡定打招呼:“舟明仙君, 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說我古板的時候。”舟明笑得如沐春風。

舍迦求助地看向流景。

流景:“你就說我說得對不對吧。”

舍迦:“……”

舟明也不生氣,看到院裡有滋養神魂四方鼓後,將袖子裡的小姑娘掏了出來,半夢半醒的小姑娘察覺到溫熱的靈力, 當即在鼓麵上翻個身繼續睡了。

“令堂應該不介意將這東西送我吧?”舟明溫和地問舍迦。

舍迦:“……您喜歡儘管拿去。”

舟明笑笑,又問流景:”堂而皇之聊天界的事,就不怕被人聽到?”

“我設了結界,不會被人聽到,”流景說完對上舟明的笑眼,又挑眉補充一句,“自己人除外。”

“這次害你淪落至此的,好像也是自己人。”舟明說的是她被暗殺的事。

流景:“……舟明仙君我錯了,我們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

舟明這才滿意。

“你專程過來,不會就是為了教訓我幾句吧?”流景問。

舟明摸摸睡熟的小月亮,抬眸:“你是不是打算去三界會談?”

“嗯,你要一起去?”流景反問。

“原計劃是要陪你一起去的,但如今去不了了,”舟明臉上的笑意淡去,“阿齊最近越來越能睡,時常一整日都不清醒,我得儘快煉製出可以聚氣凝神的丹藥,好幫她再拖一段時間。”

流景動容:“非寂不是給了你可以修養神魂的法器嗎?”

“阿齊是心碎而亡,再好的法器也效果有限,多想些法子總是好的。”舟明垂著眼眸,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小月亮頭發,小月亮不甘其擾哦,抱著他的手指繼續睡。

他笑了笑,抬頭看向流景:“我打算試試用心頭血煉丹。”

舍迦驚愕抬頭。

心頭血是一身之精華,動之輕則元氣大傷重則修為倒退,而煉丹所需要的分量,絕不是一滴兩滴這麼簡單,他隨口的一句話,卻有賭上性命的意思。

傷患可治,心病難醫,小月亮死前的痛苦與絕望,注定她碎裂的神魂隻有一條不歸路,舟明仙君哪怕耗儘心血,隻怕也救不了他。

“仙尊。”舍迦眉頭緊皺,習慣性地看向流景,想讓她勸勸舟明。

舟明也看過來,大有看她怎麼說的意思。

流景歎息一聲:“你悠著點,小月亮不能沒有你。”

“放心,我有分寸。”舟明見她沒有反對,臉上笑意更深。

天界如今被叛軍占領,這倆人卻一個比一個任性,舍迦作為連個官銜都沒有的小臥底,已經徹底沒招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找個理由便離開了。

他一走,院子裡頓時清淨不少,舟明掏出一張手帕給小月亮蓋上,這才對流景道:“有一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

“什麼事?”流景掏出一把瓜子。

舟明掃了她一眼:“正經點。”

流景正經地嗑瓜子:“你說。”

“……你既然進過帝君的識海,就該知道他關於你的記憶是一片模糊吧。”舟明看著她的眼睛問。

流景頷首:“的確是一片模糊,而且關於我的記憶很少,估計是不在意,也可能是恨極了,不想留任何關於我的記憶。”

舟明:“最近,他關於你的記憶不再模糊。”

流景一頓。

“不僅不模糊了,還想起許多細節,”舟明停頓片刻,看著她的眼睛道,“他還說過,偶爾想起你時,心口會疼。”

流景怔怔與他對視。

許久,舟明凝重道:“我其實有一個猜測……”

“是不是因為我跟他合修太頻繁了?”流景鄭重推測。

舟明:“……什麼?”

“你也知道,他體內有我的東西,我與他太頻繁地接觸,或許會有些影響,”流景心有餘悸,“幸好我的容貌長成之後與少年時期不同,否則早被他弄死了。”

舟明無言片刻,道:“其實我的猜測是,他可能長出了新的情絲。”

流景一頓,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長了新的情絲,恢複了愛人的能力,昔日的記憶便也清楚了,所以才會……”

“你先打住,”流景反應過來了,連忙緊急叫停,“什麼叫長了新的情絲所以記憶清楚了?且不說情絲拔掉之後再長難於上青天,就我如今荒唐無狀的德行,怎麼可能讓他生出新的情絲,那他喜好也太古怪了吧,還說什麼新情絲和關於我的記憶之間的關係……情絲跟仇人能有什麼關係!”

舟明仔細與她分析:“你們反目是因為你拔了他的情絲,拔情絲之前呢?或許他喜歡你呢,否則為何拔去情絲之後,所有記憶都在,唯有關於你的一切都模糊了?他記憶有問題的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當初也有這個猜測,隻是情絲已拔,多說無益,才一直沒告訴你,現在看來……”

話沒說完,流景突然咳嗽起來,他隻能暫時閉嘴。

流景被口水嗆到咳個不停,勉強用靈力壓製後才艱難開口:“你彆胡說了,他不喜歡我。”

舟明挑眉:“當年他孤僻冷漠,可唯獨對你不同,說不定……”

“沒有說不定,”流景無奈,“他真的不喜歡我,記憶變得清楚或許有千種萬種原因,但絕不會是因為現在的我長出情絲、再因情絲想起過去的我,你彆胡說八道了。”

舟明蹙了蹙眉,還要細細與她掰扯,對上她的視線後突然反應過來:“你為何如此篤定?”

流景:“……”

“他當時有心上人?”舟明目露意外。

流景輕咳一聲:“彆亂猜了,總之他不喜歡我。”

“那人是誰,我可認識?”舟明卻極感興趣,“難怪他如此恨你,合著是因為你斷了他與心上人的可能……也不太對,以他的脾性,即便沒了情絲,即便不再喜歡了,也會因為執念不輕易放棄,又怎會回了冥域之後就再不提此事,除非他心悅之人不喜歡他,他也清楚這一點。”

舟明停頓一瞬,“不喜歡他也會強求,畢竟他看似冷漠,實則執拗得很,最喜歡強求……除非那人不是他能強求的……可三界五族,又有幾人不是他能強求的呢?”

“你就彆猜了,他恨我純粹是因為被強逼著以情絲續命,跟彆的沒有關係,”流景手心都出汗了,麵上卻一片鎮定,“你既然口口聲聲了解他的性子,就該知道他這輩子,最恨的便是被人脅迫,加上各自登上高位之後立場不同,這恨意便長久地延續下來了。”

她從小就會騙人,隻要願意,連最親近的人也能輕易騙過。此刻的自圓其說雖然勉強,可配上毫無破綻的表情,還是無端說服了舟明。

舟明略為失望:“這樣說來是我想多了,可我還是覺得,他對你……”

“你真的想太多了。”流景趕緊打斷。

舟明摸摸鼻子:“若非因為情絲,那或許就像你說的,是因為你們接觸太頻繁了。若真是如此,你打算怎麼辦?”

流景沉吟片刻:“不管因為什麼,我都不能繼續留在冥域了。”

雖然與以前長得全然不同了,但性格、習慣、喜好都沒有太大差彆,隨著他記憶複蘇,會發現如今所謂的冥妃與記憶裡的仇家越來越像,終有一日會徹底露餡。

到時候他勢必雷霆之怒,而她識海還未恢複完全,一旦對上隻怕生死難料。

最重要的是,天界還有一堆爛攤子要解決,她在沒解決完之前,必須保存實力。

“要不就趁這次機會徹底離開吧,”流景斟酌道,“等三界會談結束,製造一場假死,我與舍迦一同脫身。”

其實將舍迦留下會更可信,但萬一他露出破綻,那所有準備都付諸東流了,索性一起死遁。

舟明沉默片刻:“你確定?離開冥域,或許你就找不到比與帝君合修更好的恢複方式了。”

“我也不想走啊,但安全起見隻能如此,”流景攤手,“我現在隻剩四條大裂還未修複,修為恢複了三成,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動一動靈力便渾身疼,所以獨自修煉應該也沒問題,就是速度慢一些。”

“三成功力未必夠用,但也足夠自保了,”舟明斟酌片刻,幽幽歎了聲氣,“既然如此,我等到合適的時機也會離開,讓‘流景’這個名字徹底與你割裂。”

流景笑笑,此事便這樣定了,她繼續去整理這段時間拿到的寶貝們,一回頭發現舟明還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流景不解。

舟明:“想到你要死遁,心裡還挺不是滋味。”

“我又不是真的死,你有什麼可不是滋味的?”流景哭笑不得。

舟明掃了她一眼:“不是因為你。”

流景一頓。

“帝君縱然沒有情絲,卻也對你不同,想來你在他心裡分量不輕,若你死了,他隻怕麵上不顯,卻會傷心許久。”舟明歎息。

流景抿了抿唇,看一眼天上碩大的金烏,許久無奈一笑:“他那個人啊,看似冷漠,實則最重情,大概是從來沒被好好對待過,所以略有些真心的人,他都會加以縱容,你和狸奴就是,我與他……這段時間也算相互扶持,他會看重我也正常。”

說罷,她停頓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也正因為看重,所以不能告訴他真相,他最恨欺騙,若知道我從頭到尾一直在騙他,隻怕會不顧一切殺向天界。”

“若是好好解釋,興許還有轉機。”舟明斟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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