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 過日子(1 / 2)

身後是無法回去的東湖之境, 身前是不知去向的茫茫前路,自己沒了靈力,頂著大肚子, 旁邊還有一個累暈過去的男人。流景沉思片刻,乾脆也躺下了, 以地為床,以天為被,拿非寂當枕頭,睡他個昏天暗地。

非寂醒來時,就看到她枕著自己的小腹雙眸緊閉。他小心翼翼坐起來, 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活著。

他驀地鬆一口氣,繼續安安分分當枕頭。

流景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一睜開眼便對上了非寂的視線。

“你醒了?”流景問出在冥域時、每個清晨都習慣性問的一句廢話。

非寂眼眸微動:“嗯。”

“什麼時候醒的?”流景掙紮著坐起來,胡亂看一眼周圍的情況, “舍迦他們呢?沒來找我們?”

“一個時辰前醒的, 沒來找。”非寂一一回答。

流景皺眉:“不會出事了吧?”

“先前的山洞裡並沒有血腥味, 應該是已經順利出逃。”非寂道。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那為何一直不來找我們?”

狸奴和舍迦一個比一個護主, 舟明又十分在意長生, 既然順利出逃, 就該在附近等著他們才對,而不是像這樣消失無蹤。

“奇怪,太奇怪了,”流景低喃, “總感覺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

“幽冥宮侍衛若是遇到危險,會將令牌留下以警示後來人, 我們走了這麼久都沒見到狸奴的令牌,想來是沒事的。”非寂平緩分析。

流景點頭,點著點著突然感覺不對:“你是在安慰我?”

非寂一頓,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問。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流景樂了,“冥域帝君竟然也會安慰人了。”

非寂彆開臉:“我就是多餘說話。”

流景笑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走吧。”

“不等他們?”非寂蹙眉。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我如今又跟凡人無異,留在這兒誰知道會遇見什麼危險,他們沒沾染陰氣,想來靈力還在,”流景朝他伸出手,“不等了,讓他們去找咱們。”

非寂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流景頓了頓,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就這麼做了,正要將手縮回去時,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再收回就有些刻意了。流景乾笑一聲,手上用力……再用力。

非寂紋絲不動。

“……你逗我呢?”流景無語。

非寂也表情微妙:“我……”

“怎麼了?”流景覺出他不對勁,心裡咯噔一下。

非寂:“腿麻了。”

流景:“……”

“坐太久了。”非寂故作鎮定,耳朵卻開始泛紅。

誰能想到冥域幾萬年來修為最強、最受愛戴的帝君,如今在這荒郊野嶺腿麻到站不起來?流景無言許久,突然輕輕踢了他一下,非寂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流景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非寂又氣又惱,偏偏對她擺不出冷臉,隻能默默揉腿。流景笑夠了蹲下,他心下一驚,下意識挪了一步,結果腿上如同過電一般,刺得他悶哼一聲。

“躲什麼,不動你了。”流景斜了他一眼,撿了幾塊石頭做標記。

等非寂恢複好已經是片刻之後了,兩人沿著大路繼續往前走。先前用法器轉眼就結束的路程,等親自用腳丈量時,才發現有那麼長,流景起初還有心情撿根樹枝摘朵花,漸漸的花丟了,樹枝斷了,她也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一連走了大半夜,路兩邊的風景都沒變一下,流景隻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東湖之境的上山路上,然而事實似乎比花六年時間門爬山更糟——

她肚子餓了。

不是修者那種饞,而是實打實的餓,不吃飯就有氣無力那種。

非寂也發現了這點,注意到她腳步越來越慢時,便乾脆停了下來:“你先休息,我去弄點吃的。”

“這裡哪有吃的?”流景蹙眉。

非寂四下看了一圈,注意到路邊的林子:“那邊可能有果子。”

“那你小心點,若有危險不要逗留。”流景叮囑。

非寂眼眸動了動,點頭答應了。

流景目送他進山林,覺得希望不大。

果然,沒過多久,非寂便空手而歸了。

“休息之後,感覺也沒那麼餓了。”流景笑著安慰。

非寂輕抿薄唇:“是我沒用。”

“這裡受東湖之境影響,沒有活物,不結果實,與你有什麼關係,”流景見他實在低落,便伸手拍拍他的胳膊,“我們走得遠一些,說不定就有吃的了。”

“走吧。”他們現在身體與凡人無異,留在這種地方越久就越危險,不如趁現在還有力氣趕緊離開。

流景也知道其中道理,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要起身,結果直接被非寂打橫抱起。

“你乾什麼?”她驚訝地問。

“抱你走一段。”非寂回答。其實背著更省力,但她現在已經身懷六甲,背著容易擠到現在。

流景哭笑不得:“不用,你現在比我好不到哪去,也需要保存體力。”

非寂不語,隻管抱著她往前走。

流景知道這人最是彆扭,還總有一些奇怪的責任心,索性不再勸,隻是說了句:“隻抱一裡地,後麵我自己走。”

見非寂要拒絕,她提前打斷:“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我懷著孩子,事事還指望你,你若是脫力倒下了,我該怎麼辦?”

非寂:“……好。”

商量好了,流景便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照顧了。

兩人走走停停抱抱,走到太陽升起又落山時,已經又渴又餓,嘴唇都開始起皮了。

“……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誰能想到我們是天界之主和冥域帝君。”流景胡亂撥了一下鬆散的頭發,有氣無力倒在地上。

沒了靈力,身懷六甲的弊端就出來了,她總是很容易就累,對於餓的忍耐力也極差,眼下更是渾身酸痛,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非寂沉默將人扶起來,幫她把頭發挽好之後,便抱起她往前走。

“我、我自己走。”流景掙紮。

“彆動,我沒多餘的力氣攔你。”非寂呼吸急促,抱著她的雙臂也微微發顫,雖然走得很慢,卻仍在前進。

流景虛弱地靠在他懷裡,看著他鬢角的汗順著下頜線滴落,恰好落在了她的唇上。

鹹的。

流景抿了一下唇,歎氣:“我們這樣,誰也走不出去,要不這樣……”

“你想都彆想。”非寂直接打斷。

流景一臉無辜:“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我不可能丟下你。”非寂垂眸與她對視。

流景無言片刻,道:“不是丟下,是你先走,然後想辦法回來接我。”

“不行。”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你若堅持抱著我走,我們誰都彆想活。”

“那就都彆活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死。”非寂聲音冷硬,顯然沒有商量的餘地,流景隻好放棄。

又走了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前路還是無止儘,非寂也耗費了最後一絲力氣,即便不抱她,雙臂也是止不住地打顫。

兩人索性就不走了,靠在路邊的大石上等候夜幕降臨,又一起看月亮。

“狸奴他們怎麼還不來找我們。”流景一開口,嘴唇便乾裂出細碎的傷口,她輕輕舔了一下,隻覺又疼又麻。

非寂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不定就在來的路上。”

流景無聲笑了笑:“或許吧。”

兩人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許久,流景突然說:“我先前聽過一個故事,說是一對夫妻在大漠裡迷失了方向,又渴又餓快活不下去了,丈夫便偷偷劃破了手腕,趁妻子睡著的時候給她喂血,最後丈夫死在了大漠裡,妻子走出大漠後也瘋了……你不會做這種事吧?”

“我若死了,你會瘋嗎?”非寂反問。

流景沒想到被他反將一軍,哽了半晌憋出一句:“會吧,畢竟不是邪魔妖道,哪能輕易接受喝人血這種事。”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非寂看向她的眼睛。

兩人已經連續走了兩三天,此刻他整個人都灰撲撲的,臉也有些臟,可一雙眼睛始終是亮的,看向她時,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流景被他看得不敢對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轉移話題,便聽到他緩緩開口:“你不必試探我,我知你脾性,不會做那種蠢事惹你不快。”

流景頓了頓,扭頭看向他。

“更何況相比一人死一人生,我更喜歡滿門全滅的結局。”非寂悠悠補充。

流景:“……心挺狠啊。”

非寂重新靠回石頭上:“月亮真圓。”

流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呀,真圓,像個大餅。”

非寂:“……”

“幽冥宮有個山雞廚子,他烙餅最好吃,又鬆又軟,層次分明,蘸一些黑熊廚子做的蜂蜜釀,吃起來甜絲絲的。”流景盯著圓圓的月亮,眼神都快變了。

非寂無聲揚起唇角:“那就跟我回冥域,我讓他們天天給你做。”

流景斜了他一眼:“用不著,我乾坤袋裡有。”

“還沒吃完?”非寂挑眉。

“每次出門你都準備一堆,我哪有時間門吃。”流景說著,把幾個乾坤袋全掏出來擺在地上,又拿起其中一個暗藍花紋的,“這個裡麵剩的最多,估計還有十幾道菜,剛才說的餅也有十餘張,也不知壞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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