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 床頭櫃上放著沒吃完的藥。
蘇橋陷入淺眠之中。
她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就像是陷入了一場永遠不會蘇醒的噩夢裡。
臥室裡安靜極了,隻有雨水拍打窗戶玻璃的聲音。
天色晦暗難辨, 蘇橋站在一片黑夜之中, 麵前是磅礴無依的河道,洶湧的流水衝擊著地麵, 打濕她的鞋襪。
她站在那裡, 怔怔盯著河麵, 直到河麵上浮現出一個男人模樣。
他站在那裡,歪頭盯著她看。
蘇橋上前, 企圖去握住他的手,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 也隻抓住一片空虛幻想。
黑夜, 如墨般落下來。
河道、男人、流水, 在一瞬間儘數消失。
她突然,什麼都找不到了。
希望、回家、生存、陸瓷。
“嗬……咳咳咳……”蘇橋於噩夢中驚醒,她抬手摸到床頭櫃上的藥瓶,艱難起身,倒了幾顆塞進嘴裡。
“嘔……”乾吃藥片,讓她的胃部產生痙攣感。口水不斷分泌,蘇橋努力往下咽。胃部的不適感被口水的飽腹感覆蓋,那種靈魂脫離身體的可怕感在藥物的作用下緩慢抽離。
雨水聚集在落葉上,草葉被壓彎,轟然墜落, 彙入底下的泥潭。
蘇橋躺在那裡,盯著落雨。
淩晨點,她又醒了。
蘇橋垂首, 盯著被自己攥在手裡的項圈。
半舊的項圈,裡麵的芯片早就已經壞了,隻剩下一個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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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聿白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還需要住院觀察和複健。
付滄瀾看著又過來開藥的蘇橋,忍不住皺了皺眉,“蘇橋,你的藥吃得那麼快?你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劑量吃?”
“嗯,照的。”
付滄瀾眉頭皺得更緊,他看著麵前臉色蒼白的女人,咬唇,重新給她開了藥單。
“有沒有,藥力強一點的?”蘇橋突然開口。
付滄瀾打字的手一頓,“還是睡不好?”
“嗯。”
“我再給你加一種藥……少吃點。”
從付滄瀾那裡出來,蘇橋又去看了蘇聿白。
蘇聿白正在複健,他站在複健室裡,按照複健師的要求一遍又一遍的走動。
“喲,小姑娘,你男朋友呢?”一個麵容看起來有些熟悉的阿姨走過來跟蘇橋搭話。
蘇橋恍惚了一下,“死了。”
阿姨:……
阿姨轉身走了,正在複健的蘇聿白看到站在門口等他的蘇橋,立刻推開複健師走了出來,“姐。”
“過來看看你,恢複的怎麼樣了?”
“挺好的,就是腿還有點問題。”
蘇聿白雖然一直住在醫院,但消息也還算靈通。
“姐,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不可能被陸瓷那個小人騙的。”
聽到陸瓷的名字,蘇橋心臟驟縮了一下,她點頭,“我先回去了,事情比較多,有事你給我打電話,再休息幾天就跟爸爸去軍部上班。”
“好……”蘇聿白猶豫著答應了,看著蘇橋離開的背影,暗自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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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熬的冬日終將過去,草長鶯飛,春日來臨。
“春天其實是最殘酷的季節,很多心理疾病都是在春季突然嚴重……”
付滄瀾看著蘇橋的檢查單,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我感覺沒什麼事,上次的藥吃得挺好的。我先走了,軍部還有事。”
穿著軍裝的女人起身,長發剪短,露出纖細脖頸,她的肌膚在陽光下透著一股暖色的白,可她的眉眼卻淡漠至極,那裡沉著一灘死水般的孤寂。
付滄瀾看著蘇橋的背影,突然起身,急切到身下的椅子都摔在了地上,“蘇橋,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不要……自己熬著。”
蘇橋看到付滄瀾的椅子後眼神頓了頓,然後抬頭跟他道:“我沒事,走了。”
門被打開,女人戴上軍帽出去。
蘇橋走出醫院上車,她掏出手機,看到有幾個未接來電。
“喂。”
“顧家這塊骨頭有點難啃。”付滄興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
“嗯。”
“還記得幾年前你車禍的事情嗎?是顧危做的。”
“嗯。”
“我說蘇橋,你的話怎麼變得這麼少?是跟我沒話講,還是不想跟我講話?我聽說你跟我弟弟倒是挺有話講的。”
蘇橋發動汽車,“顧危死了嗎?”
“還沒死,被顧蜚聲在醫院拖著呢。”
“顧蜚聲人呢?”
“這不是在抓嘛,他倒是挺能逃的。對了,你聽說了嗎?十五區的事。”
“沒聽說。”
“不應該啊,十五區那位橫空出世的頂級戰神現在可是跟你齊名了。”
網絡上有一個無聊的排行榜。
最想嫁的人。
個月更新一次,到現在為止,已經更新了四次了,蘇橋始終位列榜首。
直到上個月,她的地位終於產生動搖,來自十五區的太子爺搶走了她的寶座。
一年前,十五區還是一個寂寂無名之地,直到一個頂級alpha的出現,隻用了短短半年時間,就將周圍的幾個自治州都吃下來了。
戰爭雖然就在身邊,但網民們的吃瓜熱情不減。
其實貴族間的爭鬥,除了真的動用武器威脅到人民,隻要吃喝不愁,經濟不垮,人民依舊能保持樂觀的廢物心態,看這個皇位最後到底花落誰家。
蘇橋的人氣是最高的。
這大概得益於她之前的那些傳聞和作風吧,因此,往蘇家靠攏的小自治州也是最多的。
現在,各大勢力都盯上了備受注目的十五區。
聽說十五區那位太子爺之前是在帝國生活的,後來才被接回來。
“可惜,他見人的時候都喜歡戴麵具,也不知道長什麼模樣,不然就能拿到他的資料了。聽說在皇家軍事學院念過書,也不知道是哪個alpha。”
付滄興的聲音繼續從手機裡傳過來,他倒是很有心情跟蘇橋聊天,“橋橋,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彆這麼叫我,付將軍。”
“蘇將軍,這麼不近人情?我還以為我們是有些舊交情在身上的。”
“掛了。”
電話掛斷,蘇橋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
袖口的扣子扣到最外麵那顆,蘇橋隔著衣料摸到手腕上的東西。指腹慢慢摩擦,心情似乎也跟著平靜下來。
現在還不能跟付滄興撕破臉皮。
顧家太大,一年了。他們兩家還沒能完全吃下。
周家雖然失去了顧家這個盟友,但說不定付滄興會倒戈跟周家合作,因為蘇家的實力現在已經可以跟付家比肩,變成了現在付家最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