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橋率先下了坡,卻看到陸瓷站在那裡沒動。
她走出兩步,回頭。
男人伸手扶住了身邊的樹。
“你怎麼了?”
“沒事,你先走吧。”
蘇橋手裡的電筒朝陸瓷那裡照過去,男人下意識伸手遮擋,卻不小心碰掉了麵具。
與此同時,蘇橋看到了他手腕上蜿蜒下來的血跡。
血?陸瓷受傷了?
蘇橋迅速回到他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扯高衣袖。
隻見陸瓷的小臂上被咬了兩個口子,看樣子大概率是被蛇咬的。
他剛才難道不是讓她避開下坡,而是幫她擋了蛇?
蘇橋忍不住麵色一白,她迅速係緊陸瓷的小臂,防止毒素快速蔓延,並掏出背包裡的信號彈放了出去。
“看到是什麼樣子的蛇了嗎?”
看樣子是毒蛇。
“沒看到……”
“你被蛇咬了為什麼還要我先走?”
看著陸瓷迅速變得慘白的臉,蘇橋說話的時候聲音都顫抖了。
“沒事……”
“你會死的!”蘇橋的嗓門一下放大,她瞪著陸瓷,又氣又急。
陸瓷一下子坐到地上,神智已經開始有些模糊。
“沒關係,死而已……”
“啪”的一聲,蘇橋一巴掌抽在了陸瓷臉上。
陸瓷怔愣了一下,神智恢複些許。
蘇橋用的力氣有些大,陸瓷半邊臉腫了起來。
“我不是讓你,好好活下去嗎?”
暗色的森林之中,女人的聲音恢複了從前的音色。
這說明,她不再偽裝。
其實從看到後備箱裡麵的東西時,蘇橋就應該猜到,陸瓷早認出她來了。
聽到蘇橋的話,陸瓷的第一反應卻是低頭。
“對不起,我,活不下去了……”有淚落在陸瓷的衣料上,然後緩慢暈開,“對不起,對不起橋橋,我以為你,再也不想理我,再也不想看到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有一點點生氣……不是的,我不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你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討厭我對你臨時標記的話,我可以挖掉腺體……”
“陸瓷!”蘇橋急切的打斷他的話,然後半蹲下去,雙手捧起他的臉。
男人露出來的臉上滿是淚痕。
他哭得傷心至極,望著她的眼眶之中蘊滿了淚水。
蘇橋的手被他的眼淚浸濕,滾燙濕熱,從肌膚燙到血管。
“我以為,你恨我。”蘇橋伸手替他擦掉臉上的淚水。
“不是的,我不是,我沒有……”陸瓷急切地搖頭,“對不起,對不起……”
他仰頭看著她,哭得雙眸通紅,竟有了從前幾分模樣。
“我害怕……”陸瓷將頭抵在蘇橋肩膀處,聲音很低,透著哭腔,“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蘇橋感覺到了陸瓷身上散發出的絕望氣息,她伸手撫上陸瓷的頭,男人的頭發依舊如幾年前般柔軟。
她的手指擦過他的腺體部位,那裡氤氳泛紅,帶著明顯可怖而密集的傷痕。
蘇橋的雙眸霍然睜大,她一把撥開陸瓷的頭發,然後看到他的滿是割痕的腺體部位。
“怎麼回事?你的腺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誰乾的?”蘇橋的表情在一瞬間陰沉下來,帶著難掩的怒色。
“是我自己弄的。”
“……為什麼?”
“都是因為我,所以你才會死的……”
腺體作為人體最隱秘,最敏感的位置,就算是用指甲劃過都能帶來強烈的刺痛感,彆說是用匕首在上麵劃出無數道傷口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信息素會如此失控。
陸瓷真的在……自殺。
“為什麼……要這樣做?”蘇橋的指尖顫栗著,都不敢觸碰他的腺體。
這該有多疼啊。
“因為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我當時說的很清楚,是我在向你贖罪。”蘇橋放低了聲音,她看出陸瓷情緒不對,伸手撫過他通紅的眼尾,將他抱進懷裡。
“玉真昕都跟我說了,橋橋,對不起……”
森林晝夜溫差很大,因為蛇毒,所以陸瓷的身體冷得厲害。
蘇橋用力抱住他,“彆說話了,撐著,陸瓷。”
蛇毒擴散的很快,陸瓷的半邊身體已經開始麻木了。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擁抱蘇橋,卻不敢。
蘇橋看著陸瓷的樣子,努力使勁將人抱住。
陸瓷的身體開始失力,蘇橋托抱著他,將自己身上的衣物脫下來給他披在身上。
“陸瓷,不要死。”
蘇橋撫著他的臉,指尖擦過唇瓣。
陸瓷閉著眼,已經陷入昏迷,救援的人卻依舊沒有趕到。
蘇橋一直憋在眼眶中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她抱著陸瓷,失聲痛哭。
原來,失去心愛的人是這種滋味。
痛徹心扉,仿若心臟割裂,生命了無意義。
是啊,怎麼活得下去呢。
風聲喧囂,樹影重疊。
陸瓷的肌膚逐漸冰冷,蘇橋用力搓著他的臉,俯身低頭呢喃,“我可以親你嗎,嗯?”
蘇橋低頭,混著眼淚的唇瓣親上他的唇。
“不要死,陸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