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反而覺得奇怪,“萬歲爺又不是不知道劉姐姐您身體不適,怎會在這時候拿那些東西來影響您休息。”
“對了。”他望一眼婉襄手中的瓷片,“姐姐不會是閒不住,又開始鋦瓷了吧?”
婉襄握著那些碎瓷的手緊了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
本來就隻是一句閒話,小順子見婉襄不回答,也就沒有再追問什麼。
“今日無事,隻是掛念劉姐姐,所以過來看看。不知道姐姐這裡有沒有什麼事要讓奴才幫忙的?”
若是雍正再不召婉襄,她和小順子的情分其實也就到了頭,犯不上拿什麼事來麻煩他。
“沒有什麼,熹妃娘娘待我很好,這段時日仍舊不叫我上值。”
婉襄忽而想起什麼,“十月是萬歲爺萬壽節,你那裡沒有事做麼?”
雍正的生日在農曆十月三十日,距離此時也不過還有十幾日罷了。
近來宮中人大多都很忙碌,婉襄雖不出門,也聽小宮女們下值之後說了許多閒話。
天子壽辰,有多少繁華富貴自不消說,她以為滿宮裡如今隻她一個閒人。
小順子便乾咳了一聲,仍舊嬉皮笑臉,“出來透口氣,也躲個懶,劉姐姐彆戳穿。”
說完這句話,他急於轉移話題,凝視了婉襄片刻。
“不知劉姐姐額上的傷如何了?姐姐生得這般花容月貌,若是留下了什麼痕跡,可真是罪過一樁。”
這個問題讓婉襄心裡重新燃起了一點希望。宮中遴選秀女,都是不允許身上帶傷痕的。
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傷口,“本來也隻是不小心磕了一下,總纏著紗布不讓摘,我自己倒覺得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了,可惜宮女並不能讓太醫看診……”
這是超脫於他們能力之外的事,小順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姐姐今日也要鋦瓷嗎,奴才見過萬歲爺的那隻杯子,竟然能一點水都不漏,實在很好奇。”
他這番話讓婉襄心裡忽上忽下的,一時間覺得生理上都有些不舒服起來。
但看小順子這樣興奮好奇,又有些不忍心拒絕。
或者這也能算是她的職業習慣,到她生活的那個年代,鋦瓷這門技藝幾乎都已經失傳了。
她在故宮工作,平時也會無償地幫助故宮工作人員之外的普通人修補瓷器,若是有人圍觀或是感興趣就是最好,能有一個人著手學習,於她而言都是值得高興上很久的事。
“是準備鋦瓷,不過這一次要準備的東西麻煩些,若是你沒有什麼急事,可以在一旁坐坐。”
正好也讓她打聽一下那個夜晚桃葉究竟是怎麼讓雍正知道這件事的。
隻是若這樣的話,桃葉就不能在場了。
桃葉對鋦瓷這件事仍然是沒有什麼興趣的,“鐘粹宮的長鶯今晚要過來找我幫她看花樣子,我就不陪姐姐了。”
“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正好也再學習一下。”
桃葉的女紅做的很好。婉襄剛剛穿過來的時候從大宮女那裡分過來一些給她們修補衣物和襪子的活計,都是桃葉幫她做完的。
她主動告辭,婉襄自然求之不得,“若同長鶯一起繡花,太晚了對眼睛不好。”
桃葉在這時候表現出了一種不符合年紀的老成,“姐姐還說我,今日補這隻茶壺,恐怕也要補到半夜。”
她說完便離開了,婉襄收回目光,卻發覺小順子仍然追隨著桃葉的背影。
婉襄心中頓時有些不安起來,“小順子?”
若小順子當真對桃葉動了什麼心思,可絕不是什麼好事。
蘇培盛的徒弟,將來有多少前程……萬一以權謀私……
桃葉隻想要平平安安地在宮中呆到二十五歲而已。
她喚了小順子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哦,沒什麼。隻是有些好奇劉姐姐和桃葉之間的關係,硬闖乾清宮的勇氣,可不是誰都有的。”
硬闖乾清宮?桃葉不要命了!
婉襄本就是想要打聽這件事,沒想到小順子自己就提了起來。
她立刻追問她:“什麼叫‘硬闖乾清宮’,你說清楚些。”
小順子見婉襄皺著眉,表情嚴肅,便知道她還不清楚桃葉那天晚上做了些什麼。
拉著婉襄在桌子一側坐下來,便開始複述那天他所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