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齊妃伸出她保養得宜的手指著那答應,婉襄這才發覺,她今日連彰顯身份的護甲也都沒有戴。
那答應更近一步,微微揚起了下巴,“你什麼?齊妃娘娘不必謝我,這都是嬪妾該當的。”
說完便再不理會齊妃,蹲下身來重新將手中的繩子套到了蒼猊脖頸上。
那大狗在她身邊十分溫順,那答應蹲在它身旁,它的腦袋便一直往那答應懷裡拱,像是在同她撒嬌。
那答應和蒼猊同樣囂張,齊妃自然是忍不得的。
“好你個那答應,今日居然敢在禁宮之中縱犬傷人,待本宮回了萬歲爺,定然要你同這惡犬的性命!”
那答應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之中滿是狠戾之色,“要嬪妾同蒼猊的性命?”
她冷笑了一下,“齊妃娘娘可知這蒼猊的來曆?這是駐藏副都統傳清進上的貢品,萬歲爺甚所鐘愛,甚至於上了畫師郎世寧《十駿犬圖》。”
“藏地動亂不斷,得這一隻藏獒實屬不易,其背後代表的意義更是十分重要,齊妃娘娘不妨掂量掂量,罪臣之母與藏地安寧,究竟孰輕孰重?”
“你……”
齊妃再一次被那答應搶白,一時間啞口無言,就連想要用強也因為身邊無人而無法做到。
那答應的話卻還沒有說完,“至於嬪妾,反正是個不得寵的,本也就是卑微出身,賤命一條。”
“但萬歲爺讓嬪妾照顧的那些靈犬十分珍貴,它們一離開嬪妾便寢食難安,到時候若是因此傷了幾隻……您猜,萬歲爺會找誰算賬?”
雍正愛狗是出了名的,不僅會親自給狗設計衣裳,還命內務府造了許多狗籠,這些事在《活計檔》中都有記載。
齊妃一時間拿那答應沒奈何,目光一轉,又落在桃葉身上。“本宮沒有讓你起來!”
“是嬪妾讓她起來的。”
那答應伸手拉住了桃葉,再一次將她拽到了身後,“伊爾哈是嬪妾的宮女,也是尋找蒼猊才會無意間闖到這裡來的。”
她這句話說完,蒼猊忽而往假山的方向走了幾步,立刻就被那答應喝止住了。
“那假山之中又沒有什麼,非要往這邊跑。不許再亂走了,你想連累你姐姐受罰麼?”
蒼猊聽了話,安靜地在她腳邊臥了下來。
從齊妃所站之處的假山之中分明有一串男子的腳印,婉襄站地這麼遠尚且能夠發覺,那答應站在近處,不可能一無所覺。
她這樣說是因為她聰明,不會把齊妃逼到非殺人滅口不可的地步。
提到“假山”這兩個字,齊妃的麵色便是一凜,氣勢到底也弱下來,“本宮今日還有其他事,不同你與這畜生計較,若再有下次……”
那答應撣去了她護甲上的雪,“下次蒼猊再得罪了您,嬪妾讓萬歲爺親自來同您求情,放過蒼猊的性命。”
齊妃一張臉漲得通紅,到底沒有再說出什麼來。
那答應輕笑了一聲,一手牽著狗,一手牽著桃葉,從她來時的方向仍舊往璃藻堂的方向走去。
婉襄其實並不在意齊妃的謀算,更不想讓自己卷緊這是非之中,小心翼翼地回了頭,打算在璃藻堂附近與桃葉彙合。
婉襄走的這條路要更近一些,她站在桂花樹下望著那答應和桃葉緩緩地朝著這裡走過來。
她們一路上似乎都沒有說話,隻是那答應走在前麵,而桃葉低著頭跟在其後,兩個人都沒什麼表情。
走到近處時那答應一眼便望見了桂花樹下的婉襄,神情並沒有多驚訝。
她眸中如凝冰雪,再無方才同齊妃針尖對麥芒的火焰,鬆開了她握著桃葉的手。
“去吧。”
桃葉這才抬起頭來,迎上了婉襄的目光。但是她並沒有動。
婉襄在心裡歎了口氣,上前去給那答應請安。“奴才見過那答應。”
那答應回過頭去望了桃葉一眼,“若不是跟著你,我也找不到這愛闖禍的丫頭。你把她帶回去。”
“再過幾日,我會稟明熹妃娘娘,將她從永壽宮中要到我的啟祥宮裡的。”
“我不去!”她這句話說完,桃葉的神情又激烈了起來,“連一個正經嬪位都還沒有掙上,便口口聲聲‘我的啟祥宮’了,彆做夢了。”
那答應的神情在頃刻之間就銳利了起來,但那裡麵並沒有厭惡,反而像是一個長輩在麵對著一個不聽話的小輩。
“伊爾哈,你知道我的脾氣。”
“我不叫伊爾哈!”
這裡並不是什麼沒有人往來的地方,不能讓她們在這裡繼續爭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