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薄情(2 / 2)

若不打算讓她成為他的妃子,便不要在她身上打下任何的烙印,引來無端的猜測,無理的迫害。

但她的那句話打動了他,即便他如何控製,也不斷地在他心中回響。

於是他將那隻白瓷杯盞交給她,像是篤定她一定能夠修補好那樣迫不及待地遞出了下一次見麵的機會。

從那時他就知道,他期待的根本不是這些往事重新鮮活,他原本就希望這些往事塵埃落定,可以讓他確信他是每一場鬥爭的勝利者。

他期待的隻是見到她而已。

以為多見幾次,就可以找到答案。

但於她最終的歸宿,他仍舊是猶豫的。

所以齊妃發難,他隻是讓蘇培盛出麵;所以長街相見,他亦對她視而不見。

其實是她自己決定了她人生的走向,她走到了乾清宮裡,他的麵前。

婉襄握住了他的手,將它鄭重地放進了她的手心裡,雙手交疊,都在汲取他的暖,“如今四哥可以不必焦急,也不必猶豫了。”

她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也知道雍正將要說什麼。

“除卻皇後的病勢稍好些,寧嬪、懋嬪的病情都沒有什麼起色,尤其是懋嬪……幾乎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時候了。”

婉襄並不想搶什麼功勞,不想在懋嬪麵前做什麼好人,於是她任由雍正自己將要說的話說下去。

“朕連月來龍體不安,不曾於懋勤殿勾決囚犯,亦赦免了一批應得遣戍、監追、籍沒家人懲罰之罪人。”

“朕想,朕對自己的家人也應當寬容一些。”

婉襄安靜地聽著他說話,他若有所感,更用力地反握了婉襄的手。

“今日熹妃來養心殿陪朕用午膳,提及了蘇答應。人死不能複生,即便加以死後哀榮,也不過隻是全了朕的臉麵。”

“而蘇答應在世時曾自述,兒時待她最好的長輩是她的祖母。因此朕決定下旨封贈其祖母為安人,享六品俸祿,直至其去世。”

這是個不錯的法子,令蘇家的門庭獲得了體麵,也令這世上真心待蘇答應好的那個人獲得了實惠。

而誥命的俸祿就同現代社會的養老金一般,人死之後便不能再得,因此,無論蘇答應家中人原本如何,今後都會好好侍奉這位老人家。

不過,為什麼熹妃會忽而提起蘇答應的事呢?

雍正繼續說下去,“朕亦打算解除懋嬪的禁足令,日日使太醫入鹹福宮為她診治。儘人事,聽天命罷了。”

在這件事情上,受害最大的人並不是婉襄,而是蘇答應。

就算蘇答應原本已經要死去,但哪怕隻是一刻,懋嬪對她生命的剝奪也是無可否認的。

蘇答應已經離世,她活著的家人隻會感念天恩浩蕩,其實不需要婉襄發表什麼意見

讚成或是反對,都無必要。

婉襄不想展示她的寬宏大量,因為她並不能原諒懋嬪。於是她選擇保持沉默。

雍正很快讀懂了她的沉默,向著她靠近,用額頭抵著她的,“連個順水人情也不願意做……”

她又不是熹妃。熹妃是要當太後,追封皇後,受萬世敬仰的人。

婉襄這樣想著,當然不能說出口。她垂下如鴉翅一般的睫,不曾與雍正對視。

“便是嬪妾願意做人情,也總要有人肯領情才好。”

她雖然覺得懋嬪生活在這樣的年代很可憐,但這個時期也不是每個人都要發瘋。

像懋嬪這樣的人,她隻想敬而遠之。

下一刻婉襄覺得天旋地轉,雍正那隻能夠操縱山河的大手此刻也操縱著她,他令她完全地躺到了他懷裡,自然而然地同他四目相對。

婉襄的旗頭抵著堅硬的龍椅,開始微微傾斜,令她感覺到了不適。

他很快就發覺了,仔細耐心地取下了她頭上的釵環,同那些講國計民生的奏折放在一起。

“若說朕希望你出言讚成,從而令朕覺得,自己所做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呢?”

婉襄的一顆心仍舊惴惴不停,已在他眼中失儘常理,她正想要開口,便見雍正溫和地笑了笑。

“朕不會想讓你違逆本心的,婉襄。”

他俯下身來親吻她,像是夏日的蜻蜓掠過小荷初生的水麵,那漣漪漾在她心間,撩撥得她不再像湖水一般甘心任他遊戲。

婉襄伸出雙手攬住了他的脖頸,在他撤退的時候猛然抬起身體追了上去。

他的那隻手不再為婉襄束縛,抵住了她的背,有力地支撐著她,使她能夠維持住這個動作。

兩個人之間的空氣是需要爭奪的,若不用力些,便追逐不上那潮水。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