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方才聽了蘇公公的話,覺得疑點頗多。天寒地凍,為何那答應會深夜還在禦花園中流連,且恰好在澄瑞亭附近?
這個問題,那答應未卜先知,從一開始就已經解釋了,不會引起雍正懷疑。
“而即便那答應恰好出現在澄瑞亭附近,澄瑞亭周圍開闊,敢問蒼猊是受人指使麼,怎麼恰好就能在地底下翻出這樣的東西?”
“萬歲爺,我們娘娘實在冤枉,請您明察啊!”
聽了這宮女的話,齊妃在片刻之間又活了過來。
“萬歲爺,臣妾侍奉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可千萬彆聽信這兩個賤人的話,冤枉死了臣妾啊!”
雍正尚未開口,小順子已經狠狠給了那宮女一巴掌,“萬歲爺麵前,豈有你說話的份,宮規全都白學了麼?”
這一巴掌豈止是扇在那宮人臉上。
“功勞?將朕的長子弘時教成心中無有君父的大逆之人便是你的功勞?”
雍正冷笑了一下,旋即將目光落在了那答應身上,“那答應,你可有話說?”
這些問題,婉襄都已經同那答應推演過一遍了。
那答應的態度仍舊不亢不卑,自一旁站起來,取了錦盒之中的那顆赤珊瑚珠,重又跪在大殿中央。
“萬歲爺容稟,蒼猊會挖掘那一處的土地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您瞧……”齊妃即刻便要為自己爭辯,卻被那答應斜睨了一眼。
她們之間的地位差距豈止天塹,但齊妃還是莫名地為那答應的神情所震懾,閉上了她的嘴。
那答應繼續陳情,“蒼猊之所以會挖掘那處土地,正是因為這顆紅珊瑚珠子,因為它上麵的香氣。”
“若是嬪妾沒有聞錯的話,齊妃娘娘身上熏衣所用的是百和香,同這顆珠子上麵的味道是一樣的。”
“蘇公公可以聞一聞,看是否如此。”
蘇培盛恭敬地自那答應手中取回了那顆珊瑚珠,細細嗅了一番,“回稟萬歲爺,的確如那答應所言。”
那答應略略點頭,才繼續說下去,“這味百和香中有一味纈草,於人而言有安神靜心之效,於犬類卻並非如此。”
“蒼猊是藏犬,纈草不生於藏地,因此對這種味道格外敏感。每次聞見便會不受嬪妾控製地興奮起來。”
“數月之前,在禦花園中偶遇齊妃,蒼猊也曾經往齊妃娘娘身上撲過。”
她還將這兩件事串聯起來了。
“你還敢……”齊妃頃刻之間便要對那答應用強,卻被她的宮女拽了拽衣袖。
那一日齊妃私會賈士芳,無論是因為什麼事,她都是解釋不清的。
“萬歲爺知道,犬類嗅覺靈敏。這幾日天氣晴朗,本是化雪之時。觀其紙張並未完全被融化的雪水浸濕,應當是埋下之後未有多久。”
“珊瑚珠孔隙甚多,本就適宜藏香,這樣的味道為蒼猊所探知,精力無處發泄,往下深探,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都已經說了這樣多的話,齊妃便是再畏懼雍正,也總算是從這驚駭之中緩過來了一些。
她決心要狡辯到底,“萬歲爺,即便這顆珊瑚珠為臣妾所有,但也未必是臣妾做的這件事,乃至將紅珊瑚珠不慎遺失於此地啊。”
她忽而想起了什麼,“對了,臣妾所居的鐘粹正殿前幾日曾經失竊,或許是竊賊將珊瑚珠盜走,再設局誣陷臣妾的!”
“臣妾絕無巫蠱魘鎮四阿哥之心,請萬歲爺明察!”
齊妃的話語擲地有聲,似是要在周身燃一炬火,燒儘雍正心中的疑慮。
“可是齊妃娘娘,您口口聲聲主張是嬪妾等誣陷於您,這件事若是當真與您無關,您又是如何得知,這被人巫蠱魘鎮者是四阿哥的呢?”
婉襄的聲音如同屋簷下的冰淩,為熱意所感,一點一點澆滅了齊妃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
是蘇培盛方才出的主意,他好像比婉襄更盼著齊妃獲罪,“那紙人上麵的八字,可並不是四阿哥的。”
齊妃在一瞬間便僵住了,一時之間百口莫辯,“臣妾……臣妾是來時聽人說起,所以才……”
“齊妃是否是聲稱六宮之中有賊,本宮將‘賊人’給你帶來了。”
這聲音一聽便是熹妃,婉襄望著殿門,在熹妃身影出現的一瞬間福下身去。
螳螂捕蟬,她是也要自蟬身上撕扯下一塊肉的黃雀。
齊妃遽然回過頭去,眼中戾色使人心驚,“熹妃,你來得好快啊。”
熹妃不疾不徐地走到大殿中央,在齊妃身邊停下,低頭蔑視著她,“本宮協六宮事,此事更涉及弘曆,因此不得不來。”
又是一個未至養心殿,便知受魘鎮之人為弘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