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若是要驅鬼,自有婁近垣等人,何勞動你?給朕滾回秀清村去,若再生事,頭莫望在頂上!”
帝王雷霆之怒,賈士芳終於不敢再說什麼,幾乎是屁滾尿流地從勤政親賢殿中滾了出去。
婉襄從窗戶中向外望,見小順子下意識地上前要同賈士芳搭話,他卻頭也不回跌跌撞撞地便向外跑去。
小順子一臉莫名,婉襄收回目光,忍不住輕笑出聲。
雍正仍在發怒,聽見她的笑聲忍不住望向她,一下子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將這火氣發下去,同樣忍不住笑起來。
“你也在朕麵前作怪。”
這樣的指責,婉襄可不接受,“作怪的不是我,反而今明兩夜,恐怕方才的那個神棍會作出更大的怪。”
“四哥要不要和我打賭,這幾日之間,四宜書屋鬨鬼之事就會有結果,便不必再勞煩侍衛們日日巡夜了。”
賈士芳於道教經典之上的學問早已經被雍正探查過,連這些都不會,又怎會開壇設法,捉妖驅鬼?
不過是尋個由頭突破侍衛的重重守備,想辦法將那一萬兩銀票捏在手中而已。
婉襄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夜吧。四哥可以以流言無稽為由,撤去四宜書屋侍衛的守備。”
反正裕妃因此事而被雍正收繳協理六宮之權的事,頃刻之間就會傳遍整個圓明園。
雍正既是因此事遷怒,那麼盛怒之下撤去守備,也是很平常的事。
“而後在暗中使身邊得力的禦前侍衛埋伏一夜,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結果。”
雍正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既說是要打賭,那麼以何事為賭注?”
沒想到他更在意的竟然是這個。
婉襄有些哭笑不得,“今夜既要勞動禦前侍衛,若是無有收獲,則他們辛苦一夜的賞銀就有我來支付。”
“若是能夠有所收獲,找出作怪之人,那麼自然四哥會獎賞他們。”
這個賭注並不能讓雍正滿意,他還不知道牽扯出來的會是怎樣的事情,此事仍然是輕鬆愉悅的。
他向著婉襄勾了勾手,“過來,朕有事要同你說。”
婉襄從善如流,站起來朝著他走過去。
他卻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彎下腰,附耳過來。”
婉襄忍不住微笑,嗔怪地望了他一眼,而後湊到了他身旁。
他低聲把要說的話說給婉襄,她頃刻之間麵若紅霞,立刻便坐回到了原本所坐的位置上。
她心中滿是羞澀,有片刻不能繼續說話,而後喏喏道:“反正四哥也定然不能贏我的。”
雍正靜靜地望著她那為夕陽照亮的臉頰,心中盈滿了歡喜。
但日色終究不能恒久,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美人的麵頰重新在燭光下明亮起來。
他問她:“婉襄,你相信四宜書屋有鬼魅麼?”
婉襄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總以為,更可畏懼的是人心。”
雍正點了點頭,“可信者人,不可信者亦人,萬不可深信人之不負己。若不費一番苦心……”
他人生中的煩難事太多,沒有繼續感慨下去,把這些情緒帶給婉襄。
婉襄越加心疼,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四哥既然決定采納我的法子,也要著人送些東西去安撫裕妃才是。”
“出門之時裕妃便已經戰戰兢兢,再聽聞四哥撤去了四宜書屋的守衛,不知要驚嚇得如何。”
婉襄和裕妃都有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裕妃縱有千般不好,也總為四哥養育了五阿哥。”
“四哥加恩於裕妃,將她列為妃位,本也是加恩,不若便加恩到底,令她今夜睡個好覺吧。”
雍正沉吟了片刻,又喚進小順子來,“去尋四匹冬衣料子來,送到接秀山房去給裕妃和弘晝做衣裳,就說是朕體諒她這幾日協理六宮辛苦。”
他又添上了一句,“讓裕妃和弘晝都不必過來朕麵前謝恩了。”
這樣地不想見到他們。
婉襄再次為自己添了一杯奶茶,這是皇後教給她身邊桃實的製茶之法,她很喜歡喝。
她今夜也要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