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重新安靜下來,吃飽喝足也乾乾爽爽的小嬰兒又進入了夢鄉,富察氏正打算再同婉襄談會兒天,桃實便又帶著一個動如弱柳扶風的美人走進來。
桃實向婉襄稟報:“貴人,福晉,四阿哥的格格高氏過來給您請安。”
高氏……未來的慧賢皇貴妃。
說話之間,高氏已經走到了婉襄床榻前,行了第一次見到婉襄的大禮。
“妾身格格高氏,給劉貴人請安。問五公主安。”
她的聲音很空靈,像是一轉身就會消失在清晨霧氣中的黃鸝鳥。
高氏是富察氏的同僚,婉襄並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何種樣的態度來對待她。將高氏喚起之後,便下意識地想要望向富察氏。
但總算是忍住了。
高氏起身之後便自身旁侍女手中接過一個錦盒,“妾身準備了一份薄禮,賀公主出生之喜。”
婉襄亦喚過了桃實,“去將那尊畫琺琅梅花式盆玉石玻璃花果盆景取來,讓高格格帶回去。我是第一次見高格格,不好不準備禮物。”
這尊盆景婉襄其實很喜歡,花盆是紫色底,畫琺琅梅花,紫色和淡綠色交織,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突兀,和主體也很和諧。
盆景的主體則是用玻璃染色打磨而成的紫色葡萄,一串一串地掛在銅製的葡萄架上,又以細銅絲彎折成葡萄藤,十分生動鮮明。
此外還有銅片染色製成綠色葉子,色澤和諧可愛,很適合夏季賞玩。
高氏從容地道了謝,但她今日過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轉而便穩穩地攙扶住了富察氏,讓她重新在太師椅上坐下來。
富察氏重新坐好了,向婉襄解釋道:“禾晏的心,同兒臣是一樣的。”
原來高氏的名字是高禾晏。
婉襄這才有餘裕去望高氏的容貌。
作為風流帝王乾隆早期的寵妾,高氏的容貌自然是十分出挑的,穠如桃李,皎若雲霞。
即便發上同富察氏一樣隻戴著幾朵通草絨花,仍然難掩風姿國色。
高氏祖籍奉天,眉宇之間卻並沒有北地胭脂的颯爽,也並不像她們那樣的大骨架,隻是不算嬌小而已。
立於婉襄麵前,如靈和楊柳,嫋娜臨風
高氏此時的健康狀況應當還不錯,並不像往後她的祭文中所說的“沉屙難愈”。
也不知她後來究竟是得了什麼病。
“侍奉四阿哥的女子甚多,兒臣也就是與禾晏能彼此相伴罷了,請貴人以待兒臣之心待她。”
富察氏這樣說,婉襄也對她更多了些好感。
高氏亦向富察氏道:“妾身今日去您房中給您請安,聽聞您今日帶了小阿哥過來探望劉貴人與小公主,就等您不歸,便乾脆也往萬字房來了。”
“您就快要臨盆,雖說要走動,也不能太過勞累了。妾身出門時永璉小阿哥也醒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呢?”
談及生病的兒子,富察氏一時也歸心似箭起來,由高氏攙扶著站起來。
“今日已經叨擾貴人許久了,如今兒臣也實在是不方便。待到夏秋之交時便都好了,到時再陪著貴人說話。”
婉襄不方便下床,隻淡淡笑了笑,“願福晉生產時一切順利。”
富察氏和高氏一同行了禮,方轉過身,便見富察氏身邊那個領著永璜在萬字房周圍玩耍的宮女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
而更令人恐慌的是,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不好了,福晉!小阿哥方才在湖邊玩耍,不小心摔到湖裡去了!”
“什麼!小阿哥此時如何?”
富察氏立刻出言追問,高氏始終都穩穩地攙扶著她,於她而言高氏無疑是此刻唯一的支撐,是無可缺少的主心骨。
“小阿哥已經被萬字房附近當差的太監救起來了,他們正在想辦法讓小阿哥吐出腹中的湖水,奴才也讓他們去請太醫了。”
這樣小的孩子……婉襄下意識地便不覺得這會是意外。
“還不速速將小阿哥送進萬字房中安置,桃實你去安排!”
富察氏也在這時候回過頭來,同婉襄對視了一眼,她眼中有悲愴。像是又在告訴她,她真的不知道怎麼樣去做好這個福晉。
可此時不是可以懦弱的時候。
“伯塔月,又是衝著你和富察格格來的。”
讓一個富察氏受傷,而後讓另一個富察氏成為凶手。
婉襄提醒富察氏,儘管這也隻是她突如其來的感覺,“你或許應該從富察格格那場病開始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