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就咬舌自儘了?”
裕妃擺了擺手, 示意主殿之中兩個景山唱昆曲的小戲子退下去。
延禧宮主殿之中隻剩下婉襄和裕妃兩個,可以放心地說話。
“而後又向萬歲爺陳情,希望他能記得懋嬪, 而後……而後便……”
裕妃輕笑了一下, 心中卻也覺得老大沒意思, “熹貴妃近來越來越昏庸了,懋嬪生前便恨毒了她,留下來一個老仆人, 怎麼可能幫著她說話, 去害懋嬪生前的好友寧嬪。”
“說起來, 這後宮裡, 也就隻有懋嬪和寧嬪喜歡聽昆曲, 懋嬪還會唱,也因此成為了至交好友。本宮倒是不大喜歡聽昆曲,咿咿呀呀月,情呀愛的,不如評彈快嘴有趣。”
婉襄心中微有所動, “娘娘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寧嬪是雍正五年時進宮的,那時的懋嬪身體應當已經很不好了。”
“萬歲爺從前也覺得奇怪, 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會那樣投緣。而那一日養心殿上於嬤嬤那樣維護寧嬪, 就像寧嬪才是她的主人一樣……也很令人生疑。”
裕妃聽罷,又忍不住輕嗤了一聲,“跟著懋嬪的能是什麼聰明人,為了維護那個人做不到舉重若輕,落在旁人眼中便太刻意,令人生疑。”
“不過算來也是, 去歲為你謠言之時,熹貴妃曾經那樣折磨過於嬤嬤,便是不為了懋嬪,她本身也恐怕深恨熹貴妃。”
“所以本宮才說,熹貴妃近來屢出昏招。”
提及謠言,婉襄倒是又想起來一件事。
“懋嬪久病,早已經不再爭寵了。每日所想所願,不過是地下的兩個女兒能夠安息,那麼……她又何必為難嬪妾呢?”
如果說懋嬪和寧嬪親密到這般地步,以至於於嬤嬤都要如此維護寧嬪,那麼懋嬪沒有理由散布關於婉襄的謠言,這件事會不會與寧嬪有關?
“娘娘應當知道雍正六年時,寧嬪曾經為謠言所困,萬歲爺對她的態度,是從那時開始改變的嗎?”
裕妃將她的點翠護甲隨手摘下來,滿不在乎地扔到了桌上。
“謠言之事倒未必是寧嬪做的,畢竟蘇答應之事上懋嬪為難了你,又見你成了寵妃,恐怕你得寵後報複。”
“至於寧嬪失寵……這種事誰說得清,萬歲爺這個人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這個評價,婉襄也不敢苟同。
“那……懋嬪娘娘從前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呢?”
從前覺得不了解她們也沒有關係,但以寧嬪最近的瘋勁而言,婉襄她覺得對於她來說也是威脅。
“懋嬪?若熟悉她的人,十個有九個都說她溫和,另一個說她沒脾氣。從前在潛邸裡,誰我都要嗆兩聲,誰也都會回嗆,唯獨宋春眠不會。”
“所以那時她那樣對待蘇答應……當真是出乎本宮意料。說來懋嬪失去兩個女兒之後脾氣就古怪起來,也不知寧嬪是怎樣投了她的喜好。”
似乎懋嬪為人實在乏善可陳,裕妃感慨過這幾句,便也沒有再評論了。
“於嬤嬤用性命否認寧嬪與此事的相關性,便仍然是熹貴妃辦事不利。”
“寧嬪還年輕,又遭逢身邊人去世之打擊,也沒有心力出來管事,到最後,又是本宮倒黴,不得含飴弄孫。”
辛苦些倒也罷了,隻彆叫宮中人覺得這件事上是本宮得益,以為是本宮在其中攪合。”
婉襄低頭笑了笑,“恐怕很難不讓人這樣想,畢竟協理六宮之權,不是人人都像娘娘一樣覺得隻是燙手山芋的。”
“你還說本宮。”
延禧宮中的宮女端上來兩盞紅棗茶,裕妃嘗了一口便嫌太甜,令人拿下去換。
而後才道:“萬歲爺難道就沒想過賞你個嬪位,讓你也來趟一趟這渾水?不過是自己不願意,萬歲爺又終究舍不得罷了。”
在雍正眼中,一切事情他都會替婉襄擔待,那麼她當然也不必用協理六宮之權傍身,平添煩惱。
“嬪妾實在不如娘娘老成,萬歲爺不放心也是有的。”
“她們兩個人的手段,就是合起來也比不上孝敬皇後,此次弄得兩敗俱傷,哪有七年時臘八,皇後一個人將她們所有人都關在自己宮中這樣痛快。”
那一日,皇後的確很厲害。既算的準,又豁得出去。
“裕妃娘娘也覺得這件事寧嬪還是脫不了關係麼?可惜我們沒有證據。”
裕妃看著婉襄喝茶,等她將茶水咽下去,才半開玩笑道:“說你自己便說你自己,彆饒上本宮。”
“本宮可沒心思跟寧嬪做對,但本宮也不會不留心眼。”
婉襄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那娘娘是說,您手上有寧嬪以盜賣祭神肉之事誣陷熹貴妃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