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李貴人之事引你入港, 卻又不殺李貴人。這就說明布局之人,並不在乎,甚至巴不得有人知道熹貴妃令兩個宮女到皇後耳邊吹風的事。”
“同時又借著你諭萬歲爺離開的契機,砸了那花瓶, 想要驚死嘉祥。好一招借刀殺人, 好一招調虎離山。”
暢音閣戲台之上, 小戲子們認真地唱著戲, 咿咿呀呀,將裕妃的聲音全蓋了過去,也就隻有坐在她身旁的婉襄能夠聽清而已。
“這樣的好謀算, 還能有誰,無非就是那一位罷了。”
“熹貴妃自己心存不軌, 被萬歲爺懲罰, 削減了身邊的宮人數量,那是她自己自作孽。但對小孩子下手, 當真是過於狠毒了。”
婉襄看著裕妃拿起一站紅棗枸杞茶飲了一口,即便是夏日裡,她也不吃冰的食物, 隻仍然喝這些養生的茶。
“萬歲爺著人查了幾日, 也沒有能夠找到私藏馬錢子之人。李貴人如今還住在萬字房中, 也不知還會不會有人下手害她。”
裕妃輕嗤了一聲,“人是被馬錢子毒死的,可誰藏了馬錢子,當真那樣重要麼?”
栽贓陷害, 是宮中最低級,也是人人都會的手段。
“至於李貴人,她就隻是過河的梯子。如今河都過了, 誰還管那梯子是被水衝了,被人拆了燒火?”
“彆說是萬字房和梧桐院,便是將她丟在大街上,也沒人要害她,甚至沒人會多看她一眼。”
這時候獲螢抱著哭泣不止的嘉祥走過來,她一看見婉襄,便伸手要婉襄抱。
婉襄心裡心疼,連忙將她接了過來,抱在懷裡哄著,又讓她看台上臉塗得五顏六色的戲子。
哄了好半日,她才終於安靜下來。
“自從換了乳娘,身邊都是陌生人,嘉祥就總是不安寧,好像變得格外依戀我了。這幾日總是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裕妃伸手摸了摸嘉祥的頭發,她像是不滿意,又扁了嘴,像是要哭起來。
婉襄連忙轉過身去,讓嘉祥不能再看見裕妃,輕輕哼歌哄了她一陣。
“從前見到裕妃娘娘隻是笑,如今除了嬪妾、萬歲爺還有獲螢,誰想抱她,甚至碰她她都不讓,連一向最喜歡的永璉她都不親近了。”
“裕妃娘娘彆見怪。”
裕妃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這也沒什麼,小孩子總依戀父母。”
“在她們眼中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隻知道日日圍著她的人都變成了不懷好意的陌生人。”
“便是永瑛,在紫禁城中的時候不方便,一陣子不進宮,也時常忘了本宮這個瑪嬤呢,更何況是嘉祥。”
她把那一盞紅棗枸杞茶飲儘了,隨手遞給了一旁的宮女。
“所以眼下嬪妾便幾乎所有地方都不能去,去哪都得帶著她。萬歲爺平日裡畢竟太忙了,總不能讓他一麵見著大臣,一麵帶著嘉祥。”
裕妃倒似乎也挺喜歡嘉祥,宮女們遞過來消暑的酥酪,她就嘗試著舀了一勺,逗著嘉祥吃。
有東西吃的時候嘉祥倒是又不害怕她了,攀著婉襄的手臂,拚命地探出身體,長大了嘴巴要吃裕妃遞過來的酥酪。
“真乖,真是個好孩子。”
裕妃一下子喜笑顏開,一麵舀著酥酪,一麵向婉襄道:“小孩子還是要多吃些牛羊/奶做成的東西,永瑛喜歡吃這些,他的身體就比差不多時候出生的蘭牙迭更壯實。”
“不過嘉祥倒也長得不錯,隻是此時還不會說話?”
嘉祥到現在也隻會喊“阿瑪”和“額娘”,也不知是當真不會說,還是不願說。
婉襄寧肯她在外人眼中笨些,“不比永瑛和蘭牙迭聰明,我也隻盼著她健康罷了。”
裕妃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嘉祥一味地想多吃些酥酪,直往裕妃懷裡拱。
婉襄瞧著那酥酪的分量也不多,且並不是冰的,便由得她去了。
裕妃一麵繼續喂嘉祥吃酥酪,一麵笑著嗔她:“一碗酥酪就不要你額娘了?知道的知道你是萬歲爺的小公主,若不知道,以為哪裡跑來的野丫頭呢,你額娘也把你打扮得太樸素了。”
夏日裡,嘉祥畏熱,又是女孩子,不能像男孩子一樣隨便。
婉襄就仿照著現代嬰兒,用洗了十數次的細棉布做了爬爬服。
上麵也沒有什麼繡花之類的,的確不像個公主。
“如今的年紀長得快,用再好的布料做衣服,很快也穿不上了。我是尋常百姓人家出身,也用不慣那些奢侈東西,剛好嘉祥也很喜歡。”
裕妃便不輕不重地刺了婉襄一句,“哎呀,真該讓白巴月聽一聽你這萬歲爺麵前的紅人都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讓我們也討一討萬歲爺的好。”
而後這句話其實也是在教婉襄做事。